“结束了么？”
听着外面轰隆隆的响动，扶着墙站起来的莫寒谣打量着一片狼藉的四周。
被折断的触手耷拉在地板上，爆裂开来，眼珠子向着四周蹦开。
走廊四壁还黏糊着带火星的烂肉与黏液，地板与墙壁被火焰镀上了一层黑灰。
“可能还有一些残留的污染造物，但海防队应该是击退了克拉肯。”
席格达那稍微带着些喘息的声音从墙壁之中传来。
“我们的支援已经到来，潼恩女士你们可以下来了，他们会为你们做简单的处理。”
“以及，感谢你们的帮助。”
“……”
莫寒谣沉默了。
她感觉这一次她没有发挥好。
冷静一想，她似乎干了件很鲁莽的事情。
她抬手捂住右眼，感受着“虚无原生”能力结束后带来的刺痛。
那火焰喷射器应该是有效的，但是却差点害到自己。
“谢谢。”
莫寒谣抬手扶在了佐娜与莱莎的肩膀上，向她们道谢。
那些火焰虽然确实灼烧了克拉肯，以至于现在这些残留的巨大触手都有种被烤焦的气味。
但是好像也激怒了对方，如果不是佐娜和莱莎帮她，她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
想想还有些后怕……
但是，反省归反省，莫寒谣也注意到了一些问题。
之前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她当然十分清楚，自己就算是污染等级3的“知识魔女”，身体的能力也几乎没有什么提升。
但是之前却提着火焰喷射器就冲到克拉肯的触手面前了。
虽然那个武器确实很容易误伤到佐娜与莱莎而不得不站到前方。
自己居然没有想过退路？
虽然相信佐娜与莱莎是好事……但是若是她们来不及做出反应呢？
为何如此鲁莽？
莫寒谣感觉，现在都还好。
战斗的时候，自己的情绪会十分不稳定。
是因为过于紧张或者害怕么？
好像不完全。
莫寒谣皱眉凝神回想了一下。
好像……每当她使用“虚无原生”的时候。
她都会……有些失控。
她好像，能更清晰地，回忆起江铃墨的声音，她们一起说过的话。
尽管，她现在用“虚无原生”临时创造的那些武器，那残缺不完整的知识全都来源于江铃墨，靠着魔女的能力回忆起对方的声音与话语并不奇怪。
但，那似乎让她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什么危险，都不怕了。
这样的想法会害了自己，搞不好还会因此产生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伤害佐娜与莱莎。
那，自己要不再使用“虚无原生”这个能力么？
对于这个自问，莫寒谣犹豫了。
而犹豫就是答案。
莫寒的手从佐娜与莱莎的肩上滑下，走到一旁去，捡起了地上，那把伊凡军工的手枪。
她之前用“虚无原生”能力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插回腿上绑的武装带上，就随手扔地上了。
从咬人挎包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沾上的血肉与黏液。
就算是莫寒谣也忍不住来回擦了很多遍，最后一脸遗憾地将手帕扔掉。
毕竟，她看着那手帕上沾到的血以及来自克拉肯触手的黏液与血肉混合物，嗅到那气味，就一阵阵地恶心。
刚才战斗的时候根本就无心在意这些，现在放松下来之后，感官愈发清晰了，复杂得不知道融入了多少血肉与焦臭的气味涌入鼻腔。
她在内心不住地对扔掉的手帕道歉，自己以前可不是这么浪费的人，绝对会洗干净了再用。
要怪只能怪这个世界的环境太差了，她实在是忍不了继续用这种沾了不明物质的手帕。
这么一对比，原本的世界袋装的便宜面巾纸随便用还真是奢侈……
“子弹也得补充了……”
这次为了牵制克拉肯的触手而不得不开火，用掉的子弹比来到卡里欧港之前加起来都多。
这种好像开枪了也打不死，但是又不得不开枪的感觉，她算是体会到了。
虽然她这时想起了江铃墨在玩游戏时煞有介事地说过的“再穷也不能穷子弹”、“命比子弹重要”。
也算是理解了。
她将头纱拉下来一些，遮住了右眼。
现在，她感觉右眼胀痛无比，眼前的景象就如同过去每一次使用能力那般，被虚影所覆盖。
佐娜与莱莎的五官再次于她的眼中消失，但是她也稍微习惯了。
但她猜测，她现在的状态可不好。
当然，莫寒谣所看不见的是，她的右眼不光是眼白被那幽黑色的液体占据，令她的右眼呈现出一片污黑，而这些污黑有部分外溢，
她的右眼一圈，有如血丝一般隐隐扩散的黑色。
一道黑色如泪水一般沿着脸颊滑落，最终就像她脸上的花纹一般。
好在，头纱能隐隐遮住这些痕迹。
莫寒谣带着佐娜与莱莎，缓缓走下楼梯。
一层同样是不亚于二层的一片狼藉，更加夸张的是，一层通向海边的出口处像是因为塌陷而收缩了一般，将断掉的触手卡在了那里。
席格达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伤口，只是那身黑色的风衣有些破烂，眼旁的单片眼镜上多了一道裂痕。
而她身边那些，要么忙活着清理地面，要么拿着武器守在一旁的人，应该就是她提到的支援。
对于这个结果，莫寒谣并不意外。
毕竟这里是她的安全屋，莫寒谣不会怀疑“众生”在安全屋之中的能力。
更不用说，众生也是随着污染等级提升，能够获得肉体方面提升的人。
席格达看了莫寒谣一眼，表情依旧僵硬，但语气却很柔和：“潼恩女士你们的状态，比我想象的要更好。”
“如果需要治疗，可稍作等候，我马上安排我们的人员为你们——”
但是，话音未落，莫寒谣就听见了一声沉闷的轰响。
这声音……像是来自地底。
很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声音的不止莫寒谣，周围不少过来支援的人也一脸凝重地确认声音的来源。
“什么情况？”
这里是席格达的安全屋，因此莫寒谣也是第一时间询问她。
“不清楚，这声音发生在地下通向船坞的通道中，偏向船坞一侧，已经脱离了安全屋的距离——”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那浅蓝色的眸子微微瞪大。
而莫寒谣也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瑟瑞菲娜她们那边！”
这句话出口之后，莫寒谣直接向着地下通道冲了出去。
佐娜与莱莎没有多说，只是紧随其后。
“你们去帮她！”
见莫寒谣已经冲了下去，暂时不能抽身离开的席格达对着一旁的人下令。
莫寒谣拔出手枪冲入了地下通道，不需要她用上左手的提灯，她路过之处，墙壁上自然有烛火般摇曳的光芒亮起。
而那金属的铁门也自然为她敞开，展现出后面的地下通道。
莫寒谣还未来得及跑到通道出口，就听见墙壁中发出的，来自席格达的提醒：
“我能感觉到，门外的空气有些不正常，如果潼恩女士你们没有防护，那请等待我的同事去处理。”
“我有防护！”
莫寒谣一边说着，一边将在桑诺斯那边购买修理好之后，就几乎没有怎么用过，挂在脖子上的半面罩式防毒面具慌忙地戴在脸上。
而佐娜与莱莎也同样迅速地将防毒面具戴好。
“那我为潼恩女士你们开门。”
在眼前的金属大门缓缓洞开之际，身后也有脚步声传来。
那些被席格达安排过来帮忙的人脚步沉稳，不仅早已戴好了全覆式防毒面具，甚至还穿好了像是防护服一般，能够罩住全身的雨披。
金属门洞开之后，一行人穿过地下通道，向着船坞方向走去。
能够明显感觉到，通道的四壁不再是平整的墙壁，而是有着各种金属管道在墙壁上延伸的通路。
虽然戴上了防毒面具，但越是在这条与船坞风格相似的通道中行走，莫寒谣就越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感觉肌肤上传来了一些，有些黏糊，很不舒服的触感。
并且，空气中开始漂浮着一些深绿色的雾状物。
虽然不影响视野，但已经肉眼可见。
这让莫寒谣很不安。
“为了您的安全，请让我们走在前方。”
而这时，莫寒谣身边的一人加快了脚步，抢在了莫寒谣身前。
他抬起手，有火焰在他的手中凭空燃起。
莫寒谣见过这种能力……当初费马就用过，听说造匠无论正逆位都是可以制造火焰。
这也是一位造匠么？
“空气中有杂乱的现实污染，并且越是靠近——嘶——”
在他说话的时候，所有人已经从走道里离开，来到了一片宽阔一些的区域。
这里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莫寒谣已经看不出来了。
因为这里只剩下一片肮脏的狼藉。
肮脏的血溅得四处都是，仿佛还在滴落着污垢的血肉挂在天花板与墙壁上的金属管道上。
而最显眼的，是躺在这堆污浊之中的人。
情况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