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灵女士，你……是司宁人?”看着妙灵那明显是东方人的相貌与所穿的司宁风的服装，成路忍不住提问。
“算是吧，不过我已经离乡很久了。”妙灵环抱双臂慵懒的靠在沙发上。
“那……是你救了我？”
“救你?”妙灵微微抬眼，“我可没有救你，是你自己掉下来的。”
“额……”成路回想起梦境的最后一幕，好像还真是这样。
自从醒来之后，本来已经忘记了的梦境内容居然又重新变得清晰，不，应该说，梦境中索恩的经历切实的变成了成路的记忆。
他清晰的记起了，自己作为索恩，是在为朋友兼雇主——卡西林先生送邮件的时候，在他家中被那黑色物质附身。
那时，那种黑色的物质还是黑雾的形状，源源不断地从卡西林家的窗户溢出，让索恩误以为是失火，结果一开门就被糊了一脸。
后来，一位高大的女警官闯进了卡西林家，似乎想要杀死被黑色物质附身的索恩，而卡西林则是带着索恩逃跑。
可惜最后，索恩还是在高架桥上被那位女警官抓住，而由于那黑色物质的侵蚀，索恩失去了视觉与听觉，所以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女警官将自己扔下高架桥。
最终就是现在，索恩，或者说成路，掉进了妙灵女士的车厢里。
而成路则是个贫穷的司宁大学生，虽然贫穷，但是由于学校好像在响应政府的什么活动，组织了一场去伯雷顿帝国首都——苏罗的观光学习，并对愿意参与的学生提供高额补贴。
抱着长见识的心思，成路报了名，本来还在为出国沾沾自喜，但是没想到只是在苏罗的酒店睡了一晚，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
“……我不是恶魔啊！”
成路将索恩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妙灵。
“所以，你原本是人类，是被那种黑色物质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明白这听起来很难相信，但这的确是真的！”成路急切地解释着。
“嗯……虽然的确不可思议，但是你的灵魂确实是人类。”妙灵微微低头，似乎思考着什么。
“那，有什么办法能变回去吗？”
“没有。”妙灵回答的十分干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灵魂还在，但是你原本人类的身体已经被这个恶魔吃光了。”
“欸?”
“不止如此，这个恶魔的身体很快也会开始吃你的灵魂。”
妙灵伸出手轻轻抚上成路这截躯干的胸口，似乎在检查什么。
“而且，这具身体是残缺的。”
“这我能看出来……”
“不，并非是表面上看上去的残缺。”妙灵提醒道：“这身体的存在本身被人分割开了。”
“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就像漏了几个大洞的水缸一样，就算你有办法保住你的灵魂，这具身体的存在也迟早会自己流失干净。”
“也就是说……没救了？”
成路一时间心情复杂，既然没救了，那还让我梦回这19世纪走一遭干嘛，让我死在21世纪的酒店里还更舒服点……
“与其说没救了……”妙灵突然微笑说：“倒不如说……你想得救吗?”
“我……怎么会不想得救呢？”成路很不解，但话中却有些莫名的心虚。
“你感觉得到吧……”妙灵逐渐靠近成路的身体，用好像蛊惑一般的语气说道：“被恶魔剥夺存在，被恶魔吞噬肉体，你有觉得痛苦吗？”
“……没有。”成路想了想，被黑色物质附身后只有凉意，但是即使被吃掉身体，也确实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没错，被恶魔吃掉是不会有任何痛苦的。”妙灵面带莫名的笑意，轻松说道，“也就是说，你会得到所有人都渴望的，毫无痛苦的死亡。”
“你应该也感受过了吧，如果剥夺了死亡的痛苦，那么死亡的本质是……”
“……永恒的安宁。”成路下意识回答道。
“你……真的想要活下去吗？”听了成路的回答，妙灵笑意更甚，但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冰冷。
在妙灵的质问下，成路不禁开始认真思考。
成路从之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求生欲其实并不强烈，虽然也会害怕重病，会害怕受伤，但本质上，他所惧怕的东西是「痛苦」而并非「死亡」。
人常说，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成路很显然是后者。
成路家境贫穷，虽然父母给他吃穿，供他上了个普通大学，但除此之外，这对父母简直就是反面教材中的反面教材。
他们一事无成却自视甚高，爱慕虚荣且目光短浅，在成路眼里，两个人都是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炸药桶，并对成路有着病态的控制欲。
他的父亲曾经对他说过：“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不供你了，你爱上哪上哪去。”
他的母亲曾经对他说过：“如果没有你，我和你爸绝会对过的更好。”
也许他们说的没错，但是从那之后，成路的心就已经死了。
从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再加上他生来就身体虚弱，养成了他阴暗懦弱、内向自卑的性格，再加上他那虽然没到丑的程度但也绝对不好看的脸，导致了他完全没有朋友，更别提女朋友。
于是，他也只能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网络、动画、与游戏中，成为他人眼中的阴暗死宅。
曾付出过爱，但从未得到过回应，也从未被任何人爱过，只是作为一个空壳苟活着，因为畏惧痛苦而不敢主动放弃生命，最终苟活到无法拒绝，也无法反抗的死亡到来。
也许在这里结束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毫无痛苦的死亡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我明白……比起绝望，给予希望后再使其绝望会更令人痛苦。”看到成路沉默，妙灵收起了笑意，平静的缓缓说道。
“但是我的确有办法稳住你的灵魂，也的确有办法延缓这具身体本源的流逝。”
“欸？”听到妙灵的话，成路振奋起了精神。
“但是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妙灵指了指成路的这截只有躯干的身体，“即使我帮了你，你也活不久。”
成路也明白，以这样的身体活下去，注定充满苦难，甚至最后会以更加痛苦的方式死去。
“但是选择在你。”妙灵再次抱着手臂靠回沙发上。
“是想要在这里毫无痛苦的死去，还是痛苦的活下去。”
……
成路彻底陷入了犹豫。此时的他就好像正在被施以肉刑的犯人，是想要活下去，还是要获得解脱，无论哪种都是错的，也都是对的，因此无法选择。
“你……有爱人吗？”见成路犹豫了半天，妙灵突然一转话题。
“欸?没有……”正在犹豫着的成路被打断了思路，无意识的回答着。
“为什么没有?”
“因为长得丑，性格差，还穷。”
“这样……”妙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又问道：
“你的父母如何?”
“死了……”成路下意识用索恩的记忆回答道，但随后，成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沉默了下去。
“这样……”妙灵又点点头。
“有几个朋友?”
“一个都没有……可能算是有一个?”成路想起了卡西林先生，但那到底是友情，还是以金钱缔结的雇佣关系，无论是作为成路还是索恩都不太分得清。
“为什么？”妙灵又问到。
“不会有人愿意与我这种人做朋友的。”
“这样……”妙灵再次点头。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只留有火车行驶的轰鸣声。
“……”
“与我签订契约吧。”妙灵突然说。
“欸?”成路对妙灵突如其来的话语感到不知所措，“什么契约?”
“就算灵魂是人类，但身体还是恶魔的身体……”妙灵坐直身体，正式的说：“与我签订恶魔契约吧。”
“恶魔……契约?”成路依旧是听不懂。
“你没有听说过恶魔以契约欺骗人类的传说吗？”妙灵笑着抱起了成路那只有躯干的身体，“抵押我们的灵魂，来签订绝对无法背叛，也绝对无法反抗的命运的契约，这样，你既可以活下去，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东西？”成路疑惑。
“对。”妙灵肯定道。
“契约的内容是……?”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拼了命的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有绝对的求生欲，总的来说，无论处境有多绝望，你都要活下去。”妙灵阐述着契约的内容。
“如果我这么做了的话……?”
“如果你可以做到，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爱。”妙灵温柔的将成路抱在怀里，轻声说。
“爱?”感受着妙灵怀抱中的温暖，从未被谁拥抱过的成路一时间居然有些沉迷了。
“没错，爱。”妙灵温柔的声音仿佛直击成路的灵魂，另他如死水般的思想出现涟漪。
“什么样的爱?”
“什么样的爱都可以，只要你认为那是爱。”
“只要我认为那是爱，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做?”
“没错，只要你认为那是爱，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做。”
“那……”成路顿了顿，随后用有些羞耻的语气说：“即使是色色的事也可以?”
“……”
“……嗤——”妙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嗤笑出声，她将抱在怀中的成路直立放到身前的桌子上，随后缓缓起身，对着成路张开双臂，将被黑色旗袍包裹住的曼妙身体完全展现在了成路的面前。
“当然！”妙灵带着笑意对成路展示着她那拥有完美曲线的身体，“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听到妙灵的这番话，成路整个人都犀利了起来。
“这下不得不活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