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活着走出这辆火车,埃贝尔先生,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黑暗的车厢内,埃贝尔如同被审讯一般的站在修与梅安的中央。
车厢的两边,完全对称的两个黑影就这么僵持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那么,先从最简单的开始。”修的手指轻敲着手杖。
“弗沃那条铁轨,是达瑞克家出资建造的吧,在建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达瑞克家不顾工人伤亡,克扣工人工资,不给工人粮食,最后由于饥饿、疲惫和事故死了不少工人。”埃贝尔回答道。
这并不难,因为这是每个弗沃人都知道的事。
“嗯……这就是铁轨上产生那微弱诅咒的原因?”
修尝试着得出结论。
可车厢两侧的黑影虽然微微一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不完全对吗……”观察着黑影反应的修沉吟片刻。
“那么,埃贝尔先生,你上次停职的原因是?”
“我在操控火车进入站台时,撞死了一个人。”
“撞死了谁?”
“韦迪·达瑞克。”埃贝尔垂下了头,轻声回答着。
“所以,铁轨上那因达瑞克家族而诞生的微弱诅咒,沾染了韦迪·达瑞克之血……”
“铁轨将韦迪·达瑞克的死视为了一场血祭,激活了诅咒。”修再次得出结论,而这次,车厢两边的黑影各向前挪动一步,说明修的推论是正确的。
“那么,琳达与韦迪的关系是?”
“夫妻。”
“琳达是怎么死的?”
“和韦迪一样,被火车撞死。”
“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没有,那时我还在停职中。”
埃贝尔话音刚落,车厢右侧黑影突然变得有些躁动,而看着那不怀好意的黑影,站在中间的埃贝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那么埃贝尔先生,重复之前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宁可背上罪名,不顾生命危险,也要跟我逃走?”
“……”埃贝尔依旧没有回答。
“让我推测一下,你之所以不敢老实待在监狱里,是因为这两起事故中,至少有一场,是谋杀,而且凶手就是你。”
就在修说完这句话后,两边的黑影突然同时向前挪动一大步,昭示着修的正确。
“因此,你害怕警察会因为事故开始调查,所以想要逃跑。”
听了修的话,埃贝尔没有辩解,只是无言的低着头。
“琳达是你的什么人?”修继续提问。
“是我的……”埃贝尔咬着牙,但随后,他就好像放弃抵抗一般说道:“琳达是我爱的人。”
埃贝尔的话刚一出口,两边的黑影突然都变得极其躁动。
“那么,是你伪装成事故谋杀了韦迪?”
“……没错”埃贝尔的声音小到几乎完全听不见。
“什么?”
“没错!”埃贝尔的情绪忽然变得异常激动,“韦迪那个混蛋!居然敢抢走我最爱的琳达!所以我亲手撞死了他!”
“吼——!”
听着埃贝尔愤怒的供词,车厢两边的黑影突然同时暴走,在黑雾中迅速蜕变成了梅安之前见过的那种背后有着螳螂刀刃的怪物!
怪物出现时的强劲气浪直接让梅安倒撞上了车厢的侧壁,两只怪物浑身闪烁着红光,散发着比之前车站那只怪物危险千万倍的不详气息,在狭窄的车厢中卷积着恐怖的黑雾朝着埃贝尔猛扑过来。
就在危机关头,修举起手杖猛的一叩地面。
“锁!”
伴随着咔的一声,怪物在埃贝尔身前停了下来,可随后,红光闪烁间,黑雾如同蒸汽般喷薄而出,怪物们缓缓移动身体,竟好像要突破修的封锁。
“果然锁不住吗?”修知道,这两只由纯粹的诅咒具现化而来的怪物远不是之前车站里那由人变异而来的怪物能比的。
“这车厢是诅咒的主场,目前诅咒尚不明了,绝对不能在这时挑起战斗。”
修思考着,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就在怪物即将突破封锁的瞬间,修快速的站到车厢中间,同时向两边的怪物伸出手,笃定地说道:
“琳达女士,韦迪先生,请不要这么激动,会吓到埃贝尔先生的。”
“唉?韦迪?琳达?”听到修突然这么说,埃贝尔震惊的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两只怪物。
“……”
听着修的话语,怪物也如静止了一般停下了所有动作,一时间怪物与人紧张的僵持着。
“至少,再给埃贝尔先生一次机会。”修对怪物提议着。
“……”
“咔啦……咔啦……”最终,两只怪物在停顿了片刻后,似乎是暂时平息了怒火,不再尝试突破修的封锁,在渗人的声音中变回了黑影的模样,缩回了车厢两侧。
“猜对了……”修也暗自松了口气。
“修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称呼这两个怪物为……”埃贝尔不解的询问着。
“……如你所见,这就是诅咒的本质,是琳达与韦迪的……恶灵。”修回答道。
“恶灵……?”
“嗯,是由死者的怨恨诞生的,极其危险的怪物。”
“死者……怨恨……”听了修的解释,埃贝尔本就恐惧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们就是我结论正确与否的裁定者,他们可以随时杀死我们,而如果不解明诅咒,我们则伤不到他们分毫。”
“所以埃贝尔先生……”修的眼神一沉,严肃说道:“在他们面前,请不要再尝试说谎,下一次,真的会死的。”
“……”埃贝尔阴沉着脸,哑口无言。
……
“恕我直言,埃贝尔先生,你刚才的证言中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修复盘着刚刚埃贝尔的话。
“你说是你杀了韦迪,但是你要怎么在驾驶室里操控火车的同时,将韦迪推下铁轨?”
“你说你爱的人是琳达,但是你对琳达的死亡撇的太过干脆,简直到了绝情的地步。”
“所以让我们重新开始吧。”修一手搭在埃贝尔的肩膀,用诱导般的语气问:
“埃贝尔先生,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我爱的人是……是……”
“……是韦迪。”支支吾吾下,埃贝尔还是道出了实情。
“唉?是同性?!”埃贝尔的回答完全在梅安意料之外。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谎?”修好像对此并不意外,继续着提问。
“因为我要保证韦迪的荣誉,不能让他被冠上**的污名。”
“啊……这个年代,同性之间可是很严重的犯罪来着。”梅安想到自己的时代的一些国家,同性可是能成为政治正确的存在,对比眼前的埃贝尔,不禁觉得有点讽刺。
“那么韦迪与琳达的婚姻是?”
“是我让他与琳达的家族联姻——形式上的。”埃贝尔低头回答着:“这样可以保住韦迪的名誉。”
“那韦迪与你的关系是?”
“是恋人。”埃贝尔顿了顿,随后用有些悲伤的语气补充道:“但之后,韦迪好像对琳达有了感情,所以我就…退出了。”
“这什么双性恋渣男……”梅安不禁在心底想。
“那么现在……”修盯着埃贝尔的眼睛问:“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韦迪。”
“是……琳达。”埃贝尔说到这,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而同时,两侧的黑影又向前一步。
“琳达为何要杀韦迪?”
“因为她不爱……她憎恨韦迪,又无法逃离达瑞克家族的婚姻。”
“你是如何知道的?”
“琳达亲口告诉我的。”
“她为何告诉你?”
“因为她爱的人……是我。”讲到这,埃贝尔的表情逐渐失控。
“那么,琳达的死也不是事故吧?”
“是我。”埃贝尔的心理防线仿佛完全被击溃,他捂着脸,痛苦的说:“是我杀了琳达!”
……
“原来如此……难怪会诞生这样的恶灵。”听完埃贝尔的自白,修似乎是明白了诅咒的成因,“被所爱之人杀死,因此才会产生足以诞生诅咒的恨意。”
“所以,琳达其实是反对联姻,也并不爱韦迪,只是被她的家族强行嫁了出去?”修继续问道。
“没错……而且因为那时韦迪的恋人是我,所以对琳达也十分冷漠。”埃贝尔如同丢了魂一样诉说着:“我看她每天都郁郁寡欢,又是我劝韦迪与她结婚,让我觉得有些愧疚,所以我就时不时关照她一下,有空就陪她聊聊天,没想到……”
“没想到琳达爱上了你?”听着修说出的结论,埃贝尔无言的点点头。
“那后来呢?你说韦迪对琳达有了感情?”修追问着。
“在韦迪出事前一周的周末,韦迪突然和我说他好像对琳达产生了感情。”埃贝尔继续说:“虽然我爱韦迪,但是那时我和琳达也早已成为朋友,如果韦迪真的爱上琳达,就意味着琳达不会再被韦迪冷落,也不会每天都愁容满面,所以我放手了,让韦迪认真的去爱他的妻子。”
修点了点头,后来的结果他已经知道了:琳达将韦迪推下了铁轨。
“在韦迪出事,我被停职的一周后,琳达突然把我约到车站,并跟我说出了全部,包括她憎恶但却无法逃离与韦迪的婚姻,她谋杀了韦迪,以及……她爱我。”说到这,埃贝尔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我那时明明是因为她……才选择了放手,但是她居然把我爱的韦迪……”埃贝尔咬着牙,气愤到说的话都不连贯了。
“所以你一怒之下将琳达也推下了铁轨。”修替他说出了结论,并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
“嗯……”修低头沉思着。
虽然埃贝尔说出了全部的实情,但修还是察觉到哪里不对。
“不对劲。”
“人怎么可能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个杀人犯……”修发现了疑点,低头思考着:“韦迪的事件在那时明明已经被定性为了事故,如果琳达不说,是可以瞒住埃贝尔的,但为什么……”
“难道说……”修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