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安九安,你看,我们栽的满树梨花开了,重重叠叠,像是雪花满枝头一样!”
宽敞的庭院内,盛开的梨花树下,站着一个满脸欢喜的小女孩儿与一名同样微笑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袭青衫,温和如玉,对着穿上新花衣的小姑娘,尽可能放低音量,像是怕扰了她难得的好梦般,说道:
“是啊,夕若,我们种的梨花树开了。”
那一年梨花如雪,这一生第一次见花开的场景,烙印在上官夕若的心头,无数次短暂的休憩,总能让她梦回童年时,与陆九安共同玩耍的岁月。
百转千回,她始终逃不出那年庭院中,在月色下盛放的梨花树。
“魔尊,属下有要事禀报。”
上官夕若醒了,睁开她那双冰冷的瞳眸,血红色的双眼只是稍有睥睨,便让跪伏在大殿之下的魔修便两股颤抖。
她是百年来的天才魔修,最为年轻的天域宗宗主,而现在,她更是要求属下提前称呼她为“天域魔尊”。
她已经不再是青山峰上和青梅论剑种花的纯情小姑娘,而是杀人不眨眼,名震天下的天域魔尊,不仅名门正派嫉她三分,就连同为魔修的其他宗门,也是闻名止言。
“说”
毁了好梦,天域魔尊并不是很开心,她微眯眼眸,散发出的气场,让跪倒在地的小魔修几欲先走。
“从东方,来了两个修士,一个是年轻貌美的女性剑修,约摸着有金丹的修为,另一个像是剑修包养的小白脸,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灵力。”
“噢,是吗。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上官夕若的语气冰冷,似乎还带了些不满,仿佛这点小事,根本就不值得她去在乎。反而是那个梦,一旦醒来,便很难寻到。
千金难买称心梦。
小魔修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他听说过眼前这个女魔头的心狠手辣,凡有忤逆她意的魔修,都莫名其妙在第二天人间蒸发了。
“白,白,白堂主说,若是绑得金丹期修士熬成药引,那对于我们天域宗定是大有益处!更何况,据小人听闻,他们此行目的地,是云荡山。”
“云荡山?”
上官夕若一只玉手撑着倦意十足的脑袋,被这个出乎意料的地名稍微吸引了片刻,但随后还是如常般冷淡地说道:
“那就随那只臭狐狸的心思吧,退下。”
小魔修不敢做过多的逗留,慌乱地转过身,连滚带爬,冲出了这压迫感十足的大殿。
上官夕若轻蔑地笑了笑。
自己就这么可怕吗?
不过无妨,这种小事,也是乏了。
硕大的殿堂内,空无一人,只有自己在这里小憩。虽贵为宗主,但是根基尚浅,上官夕若知道,自己底下那几个心怀鬼胎的堂主门主们都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但这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因为她要成为的是魔尊,是不可一世的魔尊,他要用魔尊的地位与权力,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
足以影响三界五行内的变革。
为此,牺牲一切都无所谓。只为了改变这并不太平的世道。
九安与他约定的世界,九安一腔热情所化成的遗愿。
她一定会完成,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
只是,云荡山啊云荡山,那个导致九安间接死亡的地方,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在意。
天域宗,问虚门内。
白清璃在屋内来回踱步,身为狐娘一族的她,本应该最擅长揣度人心,但她却看不透这位雷厉风行的宗主到底有何打算。
百十年的时光,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已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但对于魔门或者仙门来说,不过是漫漫修行路上的一个小插曲。
而就在上官夕若以先代宗主独女的身份回过宗门后,如同一盘散沙的天域门从上到下都被这个铁腕的女人清洗了一波,先是设计杀掉了谋逆上位的前任宗主,然后开出了各大堂主难以拒绝的条件,把这个由妖族、魔修、逃难者组成的天域宗整顿一新,一跃成为魔修之中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现在,她正觊觎着魔尊之位,这个年轻宗主的城府,连白清璃这只狐狸都看不透。
“白堂主,属下,探到了宗主的意思!”
小魔修一路狂奔中跑丢了自己的鞋,到问虚门的时候,简直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的样子,像是从什么恶鬼处险象环生。
“天域魔尊对那两个东方来的修士有什么看法?”
“魔尊说,堂主随意。”
白清璃长长舒了一口气。
天域魔尊,上官夕若,性情反复无常,对于一个人,无论是要杀还是要救,没人能猜透她的评价标准,就算从她归来之日就暗中支持她的白清璃也是如此。
不过既然她默许,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白清璃的眼睛复了往日的灵动,狐耳微颤,甩一甩手中的白手绢,用狐娘特有慵懒魅惑的声线敷衍道:
“退下吧。”
有了上官夕若的默许,那接下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噢,对了,给我查查昨日那两个修士的底子,虽然我有些眉目,可是还拿不定主意。”
“是,堂主。”
小魔修满口允诺下来,能够在上官夕若与白清璃之间苟活下来就已经是撞了大运,他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白清璃慵懒的撑住下颚,又挥挥手绢打发走了这无名的小魔修,沏一杯茶,独自坐在阁楼窗前,眺望顺清城的远方。
在这顺清城,已经留守了好多年,那年那月遇到的恩公,到现在还没有等到。
在等下去,就算是狐族,她也要人老珠黄咯。
正当白清璃像人类那样感时伤怀时,一位不速之客正巧悄无声息地走入了问虚门中。
“狐狸,你是说,有两个不知死活的正派修士进了顺清城吗?”
说她反复无常,那还真是反复无常,前嘴一个随自己的心意,后面就不知好歹地插手管了进来。
“是啊,天域魔尊大人,是有两个不知好歹地家伙闯进了顺清城,您是打算活剥了当药引,还是关起来慢慢榨取灵力呢?”
白清璃抑扬顿挫的口气听得上官夕若略微有些不爽。
但也只是不爽而已,毕竟对她这样一个在魔修界尚为站稳根基的魔头,有意见的人多了去。
“带我见见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修士有这样的胆量进顺清城,去云荡山了。所谓的名门正派,贪婪惜命,我到要瞧瞧这两个修士有什么能耐,若是他们也与那群渣滓无异……”
上官夕若话音一转:
“那如你所说,杀了做药引就好。”
口中的两条人命,却似鸿毛般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