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宗主,奴家有要事禀报。”
清晨,彻夜未眠的上官夕若刚刚打开门,便撞见了早就守在此处多时的白清璃。
这只太了解人心的狐狸,总能准确的戳中他人心中所思,因此对她不满的人大有人在。
太过精明了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白清璃,什么风把你大早上吹到这里了?”
“听闻宗主大婚之日在即,属下特来庆贺……”
庆贺?
如果连这只狐狸如果有这等好心肠,那这个世道可能真的要好起来了。
“特意起这么个大早,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事?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哎哟,天域魔尊大人,奴家在您心目中,就不能有点稍微好些的形象吗?非得是每天都算计人心,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吗。”
上官夕若没有理会白清璃招牌式的挑逗,冷冷说道:
“说,有什么事。”
“……”
白清璃间上官夕若不吃自己这套,便收敛起自己的玩笑话,难得正经道:
“上官夕若,你是想要魔尊之位,还是要和你的九安卿卿我我。”
“我全都要。”
狐狸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不再用花言巧语搪塞:
“还真是有你特色的回答,上官宗主。”
两个人之间原本伪装出的亲密无间,在此刻被完全撕扯了下来。
魔门之内,哪怕是暂时的利益共同体,也不能算得上是“朋友”。
处处皆为自己考量,时时提防他人,这才是所谓的魔门弟子。
“魔尊之争前,天域宗宗主大婚,向魔门广发喜帖,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亲爱的上官宗主。”
“其中必有诈”
白清璃点点头:
“那你觉得被邀请的几位道友,会亲身前来吗?”
“魔门之间,都是千百年的交情,虽然暗地里势同水火,但是最起码表面的功夫得做足,该有的贺礼都应该会准备好。更何况他们本人就在顺清城内,更是没有推脱的理由。”
白清璃点点头,微笑不语。
魔修之间,很多话不用说的多透彻,对方便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上官夕若大概知道了这只诡计多端的狐狸在想什么。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在撺掇九安达成她的这一目的。
“你想在婚宴上设计那几条老狐狸?难度太高,行不通。”
“那几个快入土的老东西当场毙命自是不可能,但是魔尊之争的成败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上官宗主莫要忘了,这世上最好的情欲药,亦是最好的毒药。”
是情欲迷香。
“你要在婚宴上下药?”
“哎呦,这样还顺便可以帮帮我家上官宗主的洞房花烛夜呀,虽然说九安那小子是个滴水不进的主儿,就连无色无味的情迷迷香都奈何不了他分毫,但是氛围都到那个时候,也难免会半推半就的同意,正所谓久旱逢甘霖……”
“白清璃!”
上官夕若正色叫停了白清璃擅自的想象,白清璃也顺势收起了笑容:
“不过上官宗主也要当心,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也会想到。你我暂且算是同盟,言尽于此。至于将你的九安又一次放到漩涡的中心,虽是奴家的提议,但也是你和他共同的选择。”
白清璃难得正经的关心道:
“有机会你还是得再好好想想,是否要将他摆上台,成为众矢之的。”
正事儿说罢,白清璃又重新回到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那么,奴家就去替上官宗主拟定喜帖好了,咱们两日后再见。”
看着扭动腰肢,心情大悦的白清璃,上官夕若收住手中的力道,砸了下门框。
所谓姻缘,应该是你情我愿,情投意合,掺杂了些宗门的利益与私心在里面,总觉得当年那份纯真的感情也扁的复杂起来。
就算像上官夕若现在这样子的人,也是期望自己能够心无旁骛地嫁给当年的青梅。
“上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好巧不巧,白清璃前脚刚走,陆久安后脚就跟了进来。
真奇怪,他们凡人都是不需要睡觉的吗?
看着一脸阴郁的上官夕若与满面春风的白清璃,陆久安也猜到了一点她们的对话内容,大抵还是和自己的婚事有关。
“没什么,刚刚和狐狸聊了宗门里的事情。你呢?不好好休息,今天又起这么大早做什么?”
“我在想,上官姑娘到时候,该穿怎么样的衣裳?我又该穿怎么样的衣裳。我还在想,你我高堂均不在此处,到时候一拜高堂,是直接拜天地吗?还有还有,在这天域宗内,我算是乘龙快婿吧?那么,还需要上官姑娘坐上花轿吗?”
他居然真的有在考虑婚礼的细节。
虽然说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但是能够看到自己的意中人认真考虑着二人的姻缘,居然觉得有点开心。
原来自己也还是保留着这样正面的情绪啊……
上官夕若叹了口气,摆摆手:
“这种事情,交给天域宗的下人去办就好了,九安,你不用考虑这么多。”
“我也想替你做到些事情啊,每每看到你一个人独坐在大殿之上或者书房内,我总感到好孤独。”
上官夕若笑了笑:
“习惯了就不会觉得孤独。”
习惯了,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靠着仇恨与理想让自己一刻都不能松懈,就算是所谓的孤独,也能被自己化作前行的动力。
但是陆久安听来,却觉得很难过。
他完全没有想到过,自己所陪伴的天命之女,会走上这样一条偏离的道路。
“不要习惯这种事情,人生在世,是应该有朋友,有亲人,有很多值得回味与开心的事。”
上官夕若看着一脸执着认真的陆久安,没有反驳,依然只是笑着。
好久没有这么舒畅的笑过了。
或许在她的内心所渴求的,正是当年九安给她许诺的,最平凡的生活。
简简单单,平平安安。
只是,她笑到一半,又忽然间不笑了。
当年的上官夕若可以无忧无虑地去畅想未来,因为她还没有完全修魔,还有着从苦海回头的可能。
但是现在的她不能了,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不是说金盆洗手,说浪子回头,就能够全身而退。
她已然位于山巅,就算寒风再刺骨,也没有下山的可能。
就让她暂时忘记背负的业障,难得畅怀地笑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