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看了看房间内的一片狼藉，而后才关注起地上颤颤巍巍着的司长，“任凭冲动的情绪支配自己，这不是一个帝国官员该有的行为。”
“是…您说的是。”司长连忙应声。
正道叹了口气，“站好，我不记得议会有通过要向我跪拜的法律。”
司长慌忙起身，但止不住发颤的手脚几乎让他又跪倒下去，只是在那之前他便被一只大手拉起。
正道摆正了他的姿势，又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两具尚算完整的椅子，再清出一片干净些的场地。
“给我坐的吗？”旁门笑道。
正道没有理会她。
“坐。”他对司长说道，并在后者落座后才坐到了相对的位置。
“原本按照章程，我无权以这样的方式向你问询，但眼下的情况紧急，我将按宪法赐予我的权利，以正道的名义调用天安府监天司的全部资源。”
“你清楚了吗？”
司长先是赶忙点头，又在正道严肃目光的注视下立刻开口，“清楚了！很清楚！”
“好，那么第一件事，死者的身份，已确认了是善天吗？”
“这个……还不能完全确定，善天宫今早起了大火，虽然紧急调动了附近的消防力量，但因为善天宫内部情况复杂，现在还在处理当中。”
“那有关善天死了的消息，你们是从何人那里得知的？”
“是是…是善天宫里逃出来的那些侍女们，您知道的，这代善天是有那种喜好，她们里头有些人还说亲眼看见了善天的尸体。”
“不过！这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司长开始激动起来，“她们基本都疯了，有些人跑街上裸奔，吃自己的粪尿，甚至直接开始自残！还能做基本交流的都是些先天以上的道术士，但也问不出更多了。”
“哇哦，听着就吓人。”旁门在一旁故作惊叹。
正道思考了一会儿。
“旁门，你有办法直接到达善天附近吗？”
“不知道哎，我没有那个胖子的联系方式，再说了，那种人怎么可能会给我看他乐子的机会呢。”少女摆了摆手。
正道皱了皱眉头。
“那些侍女们现在在哪里，带我们过去。”他向司长说道。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带两位去！”司长连连点头，中年人一脸谄媚的表情让旁门看的一乐。
正道叹了口气。
……
……
“好寒酸啊。”旁门在车内抱怨道，向着前头探去身子，“我还从没坐过这种车子！”
“那你今天就算坐过了。”正道看着自己这边的后视镜，道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此处作为天安府的主干道之一，这种事是很少有的。
或许是城内紧张的气氛已浓重到连普通人都能察觉，就像将下暴雨的深沉阴天，连呼吸都显得憋闷。
一辆老旧的面包车，这就是几人现在所乘坐的东西，按司长的说法，这是监天司用来采购食堂物资的公车，因此车厢里满是昨日食材的气味。
胡萝卜与洋葱。
道路的尽头是一处被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往内能望见是一处大型公园，作为离善天宫最近的最大公共场所，这里立刻便被征用作了暂时的收容地。
车子在警戒线不远处停下，数名武装巡捕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人警告道，“天安府武巡部队正在执行管控任务，无关人员请立刻离开。”
司长摇下车窗，掏出怀里的一个物件展示给他看。
是一块印有监天二字的蓝黑色金属令牌，同时还刻有蛟的图案，代表了持牌者的身份。
为首的武巡瞪大了眼，“监天司司长？！”
“我来这里了解一下情况。”
武巡向一旁的弟兄们过了一个眼色，便在警戒线上打开一道缺口，正道几人也下了车，进入了这暂时的收容所。
过了一会儿，一名年轻的技术官员抱着一沓文件跑了过来，大喘着气向司长说：“司长，您怎么来了？从善天宫出来的人基本都集中到这儿了，我们监天司还有衙门的人都在审着呢。”
这名监天司的官员说完还看了看正道与旁门，眼底里透出十足的疑惑，但也不敢多问些什么，毕竟这两人是司长带来的。
旁门吃吃一笑，抚着胸口，指了指正道，“我是位精神科医生，他是我的马夫。可惜最近疯子太少了，我都没什么人可研究，听说这里很多人都疯了，所以我们就来帮忙了。”
这一通扯下来，年轻官员更感到十足迷惑。
司长见状连忙说道：“不要浪费时间了！带我去看看哪些还能说话的，赶紧！”
年轻官员急忙转身，为三人在前方带路。
这很有必要，因为此时这公园内可谓无比混乱。
先是能听见各种粗野的喊叫声，除了刺痛耳膜外没有任何意义，再能闻见刺鼻的臭气，那是屎尿混杂着呕吐物的气味，而且格外的新鲜，正处于发酵的途中。
更多的则是人。
疯癫的人。
好一些的只是紧抓着自己的脑袋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或者干脆以极度恐惧的眼色打量着四周，时刻准备着逃走。
坏一些的则在发出那些毫无意义的喊叫声，与附近的人相互撕扯欧打，搅拌着自己的屎尿与尘土。
但完全不可理喻的那些，却在这一切之中歌唱，来自全国各地的歌，她们完全没有被周遭的诡异与疯狂所感染，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有些人更在舞蹈，舞伴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即使整个天安府短时间内能调动的治安以及行政力量都在拼命的维持安定，这里看着仍像是某些神话中的末世之景。
正道的眉头皱的很深，而即便习惯处理各种怪事的监天司司长，胃里也是一阵翻腾。
旁门倒是饶有兴致的观赏着，甚至还在某人唱完一曲后献上掌声，毫无紧张与不适。
带路的年轻官员则捂着口鼻，将三人带到了一处临时搭起的大帐前，“还能跟人正常交流的都在这里头了。”
“辛苦。”正道点了点头。
“哪里哪里，为人民服务嘛……”年轻官员客气了一句，又捂着嘴赶忙跑到一棵树下，终于忍不住的呕吐起来。
司长则跑去撑开门帘，“两位大人请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