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的气味比起外头更加不堪，但至少相对安静了许多。
到处都能看见手持枪械的武巡，这倒不是天安府当局神经过敏，而是在这帐内的人几乎全是道术士，虽然多只是先天的初学者，却也得严肃对待。
略过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在来到一处更被隔绝的小房间时，司长站到了一旁。
正道对他点了点头，与旁门一同进入。
房间内坐着一名女性，被精神病院里对付暴力患者的拘束衣所控制，还系上了一条封禁术式所用的捆仙绳。
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张轻薄的文件，是有关这名女子的身份信息。
正道翻看起了文件，内容并没有什么太过惊奇的地方，出生于一个和睦的中产家庭，在幼儿园时就展现出了成为道术士的天分，12岁前通过了晋升后天阶段的测验，16岁识物有成……单从这些来看，这名女子的生活可谓一帆风顺。
“嗯，不出意外的话，她在30岁前应该能入道，但估计成不了散仙呢。”旁门评价道，她接着走到女子身旁，“而且都已经半疯了，长久的规划，光明的未来什么的，对她而言已经不存在了。”
正道放下文件，“这个女孩在两年前被判定为失踪，但如今却出现在与善天有关的事件里……”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容易啊。”旁门在被拘束的女子眼前晃荡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她的视线随自己的手而摇动。
“长得漂亮的女人很多，但长得漂亮又在悟道上是个天才的女人就少了，如果我是善天，我也会想收藏一个这样的玩具。”
旁门笑着捏住女子的脸颊，“你看你看，在我提到善天的时候，她明显很激动诶。”
正道向前按住了旁门的肩膀，“不要把受害者当做你的玩乐对象。”
他的语气之严肃，近乎于严厉与愤怒。
旁门却并未松手，她的双手开始已进入了女子的皮肉之中，并很快触摸到了大脑。
万法·泥塑凡胎
“我这可不是在玩，我是在把她变回一个正常人，而且不这么做就得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旁门笑着摆弄起手中的大脑，女子的面孔也因此抽搐起来。
一一
正道沉默了，转过身去。
一一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天色黑的很深，令周遭的事物都在这黑暗中显得安静，车轮转动的声响持久而单调，反倒令人昏昏欲睡。
卧铺车厢内，人们的打鼾声更是早已响起。
姜百叶则更聪明，没有钱吃午饭和晚饭，让他很早便采用了对抗饥饿的最佳办法。
睡大觉。
睡姿很差，像八爪鱼一样四仰八叉，嘴巴咧开一角，全然不见半点矜持，一看就是准备进城找个电子厂打份包吃包住年工的乡下青年。
不过，所谓长途列车，总会出现的东西除了泡面与保温杯外，还有正在众人酣睡时，蹑手蹑脚的下来，装作去上卫生间的样子，观察起那些看着就粗心大意的人。
这类人有个简约的统称:小偷
他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目标，一个看着就有货的行李箱，摆在一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旁边，而更妙的是同个隔间的其他人也都已睡了，这简直就是在诱人犯罪！
真是不偷不行了。
他将手伸向行李箱，脸上都不自觉的要窃笑，却听见了诡异的声响。
那是从一旁中间的床铺传来的声音，十分奇怪，与火车的运行声与人们的呼吸声格格不入。
像是皮肉绷裂的声响，明明从未听过，却下意识的如此认为。
他赶忙转头看向那里，见到的却不是一名躺着的中年男子，而是一团极难以形容的东西，大体上像是个蜘蛛，却是由血肉和机械互相纠缠而成，人的五官分散在中间的肉团上，但用来观察的眼睛却有四双。
没有血腥味或是四溅的体液，这诡异的东西就像真正的生物一样完整。
不过是只会出现在恐怖电影里的那种。
它的行动快的惊人，在小偷将要张口尖叫前便挥出了一爪，完美的割断了他的喉管，让尖叫变成了含混的咕噜声，之后再是一下插入他的脑壳。
小偷很安静的躺下了，而车厢内的鼾声依旧，只是远近开始飘忽不定。
人皮蜘蛛们从床铺上爬下，他们五官中能称为嘴的部分仍在发出一阵阵鼾声，仅在数息之间，这间卧铺车厢内的所有乘客都显露真容。
不是所有，还有两人。
喜起身的时间与它们转换的时间几乎是同一刻，她起身的姿势标准的如同一根直尺转变成一根三角尺般。
喜的神情和躺下前没有任何差别，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有睡觉这种概念。
这神情在看见众多的人皮蜘蛛向自己扑来时也是一样不变，她的袖口间弹射出一条机械肢体，以更快的速度将第一批炮灰穿刺。
但她立刻便感到不对，瞬间就将这些人皮蜘蛛甩飞出去，它们撞碎了车厢的玻璃，直砸到外头的田野上。
几声剧烈的爆炸，火光在一瞬间遮盖了群星与月亮，而更多的人皮蜘蛛正“覆盖”上来。
从一开始，这些家伙的制造者就不打算让它们靠肢体杀伤目标，这些家伙的本质，是一群重达数十公斤的移动炸弹。
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破了一旁的车窗，数十条肢体同时发力，使她得以弹射出去，其中两条还不忘卷上姜百叶与行李箱。
还是迟了些，爆炸已经发生，巨大的冲击力震断了整节卧铺车厢，直接导致整列火车从轨道上偏离，一头撞倒进田野之中，而后爆炸的大火才蔓延开来。
“咳……”喜吐出一口灰尘，散开了围成一个球形的机械肢体，最外围的几条已近报废，内侧的肢体机能也大幅下降。
姜百叶此刻才醒转过来，先揉了揉脑袋，再问:“喜，外头是放鞭炮吗，怎么这么吵。”
“在下所见的不是鞭炮，是来对付你我的杀手。”
“杀手？”姜百叶顿感莫名其妙，但当看见四周的惨烈景状，他便彻底清醒……
空气中满是尖叫与焦糊的味道。
“真过分！”姜百叶吼道，咬紧了牙。
“保持警惕，这轮袭击还有后手。”喜则紧盯着还在燃烧的车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