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一一
“还要走多久？”
远处的天已有了些浅薄的亮色，草叶上已凝结起冰凉的白露，走过平原之后，姜百叶与喜二人正沿着一条河谷而行。
喜刻意避开了各种交通主干道，在发生刚才那样的重大事件后，恐怕很快就会有组织军队而成的救援队伍赶往现场，铁路附近的主要路口也会被立刻管控。
这样的选择让两人成功避开了可能的盘查，但也让两人前进的道路愈加荒凉，同时目的地所在的方向也更为飘忽不定。
“到了下游的县城，离金池市就还剩80公里。”喜给出了一个较为精确的数字，“换做时间，应该是六个小时以后。”
两人的速度并不慢，姜百叶的身体素质让他可以轻松保持每小时60km的高速，而喜借助机械肢体的运动则只会更快……但姜百叶饿的腿肚子发软，而喜的机械肢体则大半损坏。
“要不……咱们先吃点儿东西吧。”姜百叶扶着一棵树坐下，“再这样下去我非得先饿死了。”
下一刻，姜百叶肚内传来的咕噜声便传遍整座河谷，惊起一众飞鸟。
喜收起肢体，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鸟，40m外的树叉上，一只雄性的野鸡。
鱼，6m外的水潭里有四条8cm以上的鱼。
野菜，29种可食用的野菜，19种需要经过提前处理，采集时间约为21分钟。
喜计算好了所有的数据，反手便向远处的树杈甩刺出一条铁线，将一只雄野鸡串来。
对付水潭中的鱼，喜则是低身触摸水面，一阵轻微的放电后，十几条鱼纷纷浮起。
野菜的收集与柴火的收集一同进行，效率这个词仿佛是喜的人生信条，她的行动之快与复杂，让树下已有些头晕眼花的姜百叶都难以看清。
小河边很快便清出了一片场地，喜先架起了一个简单的火堆，以放电点燃后将十几块干净的鹅卵石置于其中，再蹲坐到河边，将各类野菜清洗，肉类的表皮与内脏也要处理干净。
姜百叶坐到了火堆的边上，看着温暖的篝火升起，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一时盖过了月亮的刻印。
“舒服啊……”姜百叶感受着火所带来的温度，虽然对他而言，寒冷或者灼热都已只是一种增添风味的感觉，没有实际意义。
“有空感叹，不如替在下添柴。”喜将串好的几条鱼架到火边，继续处理起野鸡。
姜百叶苦了苦脸，开始负责往篝火里添柴。
他的双手止不住的发颤，看来是真饿了。
等再过一会儿，天色更亮的时候，野鸡的毛已拔干净，野菜也已切的细碎装入铜锅，姜百叶闻到烤鱼的汁水滴进火里的味道，心想:
真是痛的受不了。
想也不用想，是胸口的旧伤开始作妖了。
几个月下来，姜百叶早就发现只要自己饿了，胸前就止不住的发痛……不过说真的，到底是因为饿了才痛，还是因为痛了才饿，他现在也还搞不清。
喜往铜锅中注水，再将火堆里烧到发红的卵石夹出投进锅中，上头还沾着草木灰，这操作看的姜百叶一愣。
“这也太脏了吧……”姜百叶抱怨道。
“草木灰可以去毒和杀菌，卵石可以加温把水煮开，我们没有那么多柴火和时间可用。”喜耐心的解释，将切到细碎的野鸡肉块也投进锅里。
她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细盐撒进锅里，还有剩的一些则抹在烤鱼上，没有更多的调味了。
但即便如此，锅中翻滚的野菜与鸡肉块仍喷涌出一股诱人的香气，锅中水放的不多，令汤汁很快便显现出一种浓稠的姿态。
“熟了吗？”姜百叶忍不住问道。
喜坐在对侧，调整着烤鱼的位置，“再等一会儿。”
姜百叶咽了咽口水，看向天空，是凌晨时的暗蓝色，给人有些冰凉的感觉。
“喜…你说光今晚就有多少人死了。”
“火车嘛？保守来看，30人吧。”
“光那一车厢就不止30人了吧。”姜百叶摇了摇头。
“它们本来就不算活着，无月所制造的傀儡，原料本就常用无名的死尸。”
“……那如果下一次，他们的袭击用的是活人呢。”
“那也只有杀，除非你想死。”喜毫不犹豫的回道，“你如果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你就不该在意那样的事。”
“为啥？我看着会那么冷酷无情吗？”姜百叶努了努嘴，“如果真有人明明白白的死在我跟前，我肯定不好受。”
“人之常情。”
“但如果无辜之人的死能让你伤心，它们就绝不介意将这作为武器。”喜用机械肢体搅动起锅中的汤，“你越表现的在意，它们就越乐意这么做。”
“……真是畜生。”
烤鱼已散发出浓烈的香味，洁白的鱼肉上覆盖了一层漂亮的焦黄色。
喜看着姜百叶，观察着他忍耐疼痛，以至于整个额头都泌满了汗珠。
“如果不想继续，在下可以帮你离开这个国家。”
姜百叶抓起一支烤鱼，大口咬下，跟着又呼哧呼哧的喘气，“算了吧，我还等着你什么时候露出自己的算盘呢，我以前可是被人用这种话骗过了。”
“是吗。”喜将铜锅从火上撤下，放到了姜百叶跟前，“在下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姜百叶脸上一颤，“……反正你别打听，你不知道我以前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干嘛要帮我，咱们俩最好就保持这样。”
“免得以后都伤心。”
姜百叶端起铜锅，里头的野菜已经熬煮成了糊状，外形上实在有些不堪。
尝尝味道。
很酸，但意外的厚重且鲜美，连酸味都更像是勾动食欲的点睛之笔。
“呜。”
姜百叶刚才还故作严肃的面容一下子便瓦解了。
“条件有限，还请忍耐。”喜说道。
“咳咳咳，一般，我随便烧烧也差不多能这样。”姜百叶嘴硬着，却很快便将菜汤喝下大半。
喜没有参与到进餐中来，她在这空闲时间内开始检查起自己的那些机械肢体，并尝试进行简单的修复。
在修复到一半时，她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旧事，跟着又投入到修复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