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市区的空气算不上清新，漆黑的夜空也被各种光污染干扰，导致看不到多少星星。
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八方的霓虹灯，闪烁着，将整座城市点的通亮。
街道两边的店铺敞开大门，比起之前下大雪的时候热闹不少。
衣服，鞋子，小吃，饰品。
应有尽有。
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被裹挟着到处走动，却没有看上任何一件东西，只是默默牵着手漫游。
人太挤的话就会簇拥在一起，暂停下脚步，空旷的地方则是稍微扩大点两人所占的空间。
没有注视彼此，气息俨然交融。
因为太过放松，手心甚至连汗都没有渗出来一滴，感受着他/她的温度，心里暖洋洋的。
所以现在算是约会吗？
两人心里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从居酒屋出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没有互相询问想去哪里，只是顺着大路走。
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城市，迷路什么的不太可能。
不管是行色匆匆的独行侠，还是拖家带口的人群。
嬉戏玩乐的小孩，神色颓废坐在长椅上的失意者。
亦或者藏在巷子里的饭馆，造型奇特的门面。
街边优雅的演奏，甚至被指指点点的惊呼。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被注意到之后，就轻轻拽一下对方的手，示意他/她看过去。
看过去之后也不需要做什么，勾一下小拇指就行。
他们养成一种习惯需要的时间很短，而且从来不会忘。
就算是换成国小时的约定，两人都会立刻想起来。
难怪东云叔叔/爸爸这么想撮合我们了。
交往之前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密过，轻松愉快的氛围在高中时很少遇到，可并不能妨碍此时的惬意。
南宫治瞥了眼斜对面的方向，下意识拉了拉她的手。
少女眨着清澈的赤眸，看着男友的脸。
她在外人面前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说面具还不至于，喜静不喜动，很正常的行为。
不管是像以前一样故意用着疏远的语气，还是和交往之后甜腻动人的嗓音，他都喜欢。
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与日俱增。
并没有胡说八道，感情正处于完全上升期的两人不想思考什么，但在之前就已经具备的一项能力，能读懂双方眼里的意思。
音羽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纯净剔透，澄澈人心。
心湖上方吹拂过不符合时节的风，激起眸子中的涟漪。
「那个方向吗？」
「对。」
少女点头示意，将秀美的俏脸一转，反而显露出纤长的白嫩脖颈。
虽然人是能随时随地发情的物种，但他只是看一眼就心动也太离谱了吧？
小拇指突然被勾了一下，南宫治就明白她看见了。
这回引起注意的是和他们一样互相牵着手的两个人。
只不过头发斑白，年过花甲，这么大的岁数还能如此恩爱，也算是很厉害了。
多余的道理她都懂，不可避免地流露出羡慕渴望的眼神。
手越握越紧，甚至转变成了十指相扣的牵法。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能是距离有点远的缘故，再加上两人吹着晚风，心情舒畅过头了，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情况。
……
“优子别走这么快，我好累。”
“谁叫你边唱k边跳舞的？还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这有什么的，我相信南宫同学一定会加上我好友的，今天晚上就让你看看厉害。”
“凭什么，就凭你这五短身材？”
宇都宫一下就炸毛了，她身高是159公分，已经远远超过平均水平了！
“我觉得我的身高很够！是优子你太高了！11区不欢迎你这样的高个子！”
再说了，她根本就不是五短！
什么叫娇小可爱啊？
和细谷一米七几的模特身材赛道不同，这个国家的人明显更喜欢她这款。
“你要是和东云同学的身高差不多还好说，就这样的话，新名你还是多喝点牛奶吧。”
比划着半个脑袋的差距，细谷毫不犹豫地开口“讥讽”她。
“东云同学？”
她看着自己身后的位置，发出接近惊呼的声音。
“这种事情没必要转移我注意力，就算东云同学来了也改变不了……”
宇都宫一下把她拉到一旁的墙角躲好，看着牵手走来的两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还真来了？”
“嘘——你小声一点。”
别被他们发现了。
众所周知，这两个人回家的方向不一样，现在都几点了还在外面拉拉扯扯，难道是在约会吗？
感觉不像啊，要是在约会的话……
细谷优子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把偷窥中的宇都宫拉回来，连头发丝都不敢露出去。
等等……我为什么要躲起来？不是应该他们躲吗？
细谷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都怪新名这家伙。
狠狠瞪了她一眼，想着再探头看看情况。
两人身前刚好有面玻璃橱窗，照样可以观察到南宫治和东云。
有点惊悚的，那个人把头直愣愣地对着这里，细谷确定他没有发现自己，但那道视线仿佛能从玻璃折射过来，可以直接看到她！
就像以前新名打算偷袭自己，却被手上的小镜子映照出来一样，新名没有发现，这个家伙却……
距离很远，他可能看不清这里有什么东西，慢慢转回头去。
“呼——南宫同学的眼神好可怕，优子你要保护我啊。”
宇都宫忽然对自己的想法没信心了，要是被抓起来关进地下室怎么办？
自己这小身板扛不住啊！
“你现在又怕了？”
细谷也觉得不好承受，那种眼神，怪不得没人敢和他对视。
上次在居酒屋前面怎么没看到他这样？活脱脱的社会渣滓。
漆黑的瞳孔深邃宛如天渊，能把人的心智都给摄进去。
多看上一会就目眩神迷，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无关紧要的人吗？
心里的厌恶更上一层楼，反倒对新名态度更差了。
“再怕也要跟上吧，望月老师可是跟我透露过一点他的情况的，这回一定要把他拉进学生会！”
上次学园祭的时候帮了大忙，本来想再和他多聊一会，结果转头人就消失不见了。
班上对他的气氛很压抑，恐怕只有森山那样的人才敢光明正大接近他吧。
今天下午完全是意外之喜，东云同学主动送上门来，虽然很抱歉，自己一点也没听进去她讲的题，但怎么拉拢南宫同学的想法已经初具雏形。
其中的计划不足为外人道也，但现在可能有点行不通？
“你真确定要这样跟着？那两个人都不是善茬，被发现了可别怪我丢下你提前跑路。”
宇都宫新名和细谷优子远远吊在后面，看着他们牵手的背影。
这两个人在路上一句话都不说，氛围却可怕到了不敢轻易靠近的地步。
也难怪那些坐在他们周围的人整天想着换走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南宫同学又不会吃人，别说这些了，优子你觉得他们是在交往吗？”
宇都宫一脸兴奋的样子，本来姣好的面容在这一刻的朋友眼里变得如同痴.女一般，属实是面目可憎。
“虽然我是觉得过于亲密的男女关系就算交往，但以平时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我觉得不像。”
细谷摇摇头，她还不至于肤浅到看见个关系好的男女就认定是在交往。
东云同学的性格很奇怪，故意装作冷淡的样子，但实际上很照顾她的同桌，说喜欢肯定说不上来，倒是像怀有愧疚在弥补。
今天突然转变风格，可能是打算主动出击了？
想了想中午来到教室的那个女孩子，一头银白的长发，纤细的身姿，不管什么地方都不比她差。
如果对手是这样的人，那么会紧张也很正常。
“他们两个就像刚刚走过去的老人家一样，这都不是交往的话，学校里就没有情侣可言了。”
宇都宫显得狂热异常，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这倒也是……”
细谷现在也有些拿不准，一句话不说走在大街上，比起热恋的情侣，更像是相处已久的夫妻晚上消食。
“要不我们再往前面走一点？可能是说话太小声了听不见？”
“你别忘了刚才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差点被发现的时候。”
已经不想吐槽新名了，细谷优子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甚至有一点后怕。
“等等，他们拐弯了！”
“现在追上去？”
“那还用说？”
两人迈开双腿，想着赶紧跟上，结果……
“怎么转个弯就不见了？”
“是你被发现了吧？”
细谷不知怎的，松了口气，随即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不会真要被南宫同学报复吧？”
宇都宫可是知道他做事有多麻利迅捷的。
“行了，不要杞人忧天，东云同学肯定能管住他的，如果你真害怕的话，就自己去找他，有话直说，我是不想陪你折腾了。”
本来就对那个人不感冒，就是场闹剧。
这两个人中间插不进去东西，新名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泡汤的。
她的评价是，还不如多提升自己。
“我会再重新想办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