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正值七夕佳节,峡谷道上赶上了下雨。剑影刀光中,乱葬岗上尸骨累累,惨烈的战场之上,仅余三名生者屹立不倒。
沈矢心怀千言万语,本想借这淅沥细雨,将遗言化作绵绵雨丝,传达给他的女儿。然而,天意弄人,夜幕之中,雨势渐收,上弦明月从乌云中探出头来,洒下银辉。沈矢心知,离别之际已至,却又觉得满腹心事,难以言表。
他凝望沈清欢,心中默念:“清欢,勿需留恋这已逝的雨声。前路漫漫,自有良人伴你行歌。你只需从容漫步,悠悠岁月,自有美好相伴。”
沈矢转过身去,只见阴间的使者已至,一黑一白,阴森诡异。黑的为他披上白衣,白的解开他束发的长带,引领他走向那幽暗的死门。然而,沈矢却步履轻盈,恍若游仙,因为他深知,女儿的未来,有李道魔这等高人奇才守护,必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阴风阵阵,吹过沈矢的脸庞,带着湿冷的寒意,仿佛是他一生的回忆在轻轻拂过。这风也带走了他最后的留恋,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那白衣使者面带微笑,引领他前行;而黑衣使者则背对着他,似乎面带愁容,为他的离去而悲叹。
沈矢最后回首望去,那条他走过来的路,已是一片宁静。风雨已逝,晴空如洗,正如他的一生,虽有波折,终归平静。他心中释然,也无风雨也无晴。
李道魔紧紧抱住昏厥中的沈清欢,她身上那层封印因沈矢教主的英勇献身而坚如磐石,令天虞这妖邪之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挣脱,无法再肆意夺取沈清欢的意识。
然而,这封印终究是暂时的。天虞之妖力非凡,已然有过苏醒的前例,其力量必将不断积聚,待到时机成熟,李道魔所施的封印之法恐怕也难再抵挡其冲击。
这些皆是未来的忧虑,眼前更为紧迫的是,沈矢教主为了救赎爱女,不惜舍身成仁,肉身与修为尽皆消散,唯余一缕灵力作为最后的遗物,静静地流淌在沈清欢腹部的封印阵中。
待到她醒来,又将如何向她述说这段悲壮的往事……
李道魔心中忧虑重重,这时龙羽凤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清冷如冰:“你们教主曾言,我此番救他女儿,他必将十倍报答。如今他人已不在,但他之恩情,可由沈清欢代为偿还。”
李道魔闻言,心中一阵苦涩:“是啊,教主虽已将我逐出魔教,但我对他的忠诚不曾有半分改变。可如今他……”
龙羽凤打断了他,恢复了初见时那副高冷的模样:“别忘了,我们曾是敌手。但如今你已认我为主,我不杀你,已是莫大的恩赐。”
李道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你究竟想说什么?”
龙羽凤眼神冷冽,如利剑出鞘:“你怀中抱着的,乃是魔教圣女。我若将她生擒回去,便算是沈矢还了欠我的恩情。”
李道魔闻言,惊怒交加:“龙姑娘,你怎能如此!你的为人,怎会变得如此卑劣!”
龙羽凤不为所动,冷冷道:“叫我主人。”
李道魔心中愤怒难平,却又无可奈何。
李道魔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他明白,与龙羽凤争辩无益,唯有保持冷静,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他轻轻将沈清欢放平,确保她安稳无虞后,缓缓站起身,面对着龙羽凤。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道:“龙姑娘,我知你心意已决,但沈清欢乃是无辜之人,她尚未苏醒,又怎能代教主偿还恩情?你若有何要求,不妨直言,我李道魔若能办到,定不推辞。”
龙羽凤微微抬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意外。她未曾料到李道魔会如此说,但随即她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淡淡道:“你的性命,便是我要的报酬。”
李道魔闻言,心中一凛。他知道,龙羽凤不会轻易放过他,但他也不能轻易将性命交出。他沉思片刻,道:“我李道魔的性命虽不值钱,但也不能轻易给你。若你真要取我性命,便请先放了清欢。”
龙羽凤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放虎归山?沈清欢在我手中,你便得乖乖听我摆布。”
李道魔眉头紧锁,他知道情况棘手。但他也明白,此时必须保持冷静,寻找破局之法。
他目光微转,忽然想起一事,道:“龙姑娘,你可知沈清欢体内封印的力量?那是天虞的妖力,若她苏醒,这股力量必将爆发。你若真带她回去,只怕会引火烧身。”
龙羽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确实未曾想过这一点,毕竟她对天虞的力量并不完全了解。但李道魔的话却让她开始犹豫,毕竟她也不想无端卷入一场未知的纷争。
李道魔见状,心中一喜,继续道:“龙姑娘,我们何不放下恩怨,共同寻找解决之道?清欢的封印需要特定的解法,或许我们可以联手……”
他的话还未说完,龙羽凤已经打断了他:“联手?我龙羽凤从不与人联手。但你说得对,沈清欢体内的力量确实是个麻烦。我可以暂时放过你,但你必须找出解决之法。”
李道魔点头答应,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只要能够暂时稳住龙羽凤,他就有机会找到解决之道,保护沈清欢周全。
龙羽凤剑眉一挑,凛然说道:“在未得解决之法前,尔等性命,皆悬于一线,随时可取。”言罢,她手中金光剑如闪电般出鞘,在李道魔左肩划下一道深痕,顿时鲜血淋漓,留下了一道诡异的血印。
“啊!”李道魔痛呼出声,只觉左肩如同被烈火焚烧,痛入骨髓,体内灵力竟似被那血痕无情吸走,涓滴不剩。
他虚弱地抬眼,眼中满是不甘与疑惑:“你究竟施了什么妖法?”
龙羽凤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自不会携尔等二人回宗禀报,吾会对六大门派言称,魔教已然覆灭,然忽有上古妖兽降临,我与六大宗主联手抗之,他们英勇捐躯,为我争取时机,让我得以吸取妖兽之灵,侥幸存活。”
李道魔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颤声道:“你……你好狠的心计。不愧是你,龙羽凤,不,我该称你为主人。我必竭尽全力解决沈清欢体内之患,只望你能给予我些许时间。”
龙羽凤轻蔑一笑:“你虽表面屈从,我却知你心怀不甘。然我乃宽宏之主,不会拘你之自由,只盼你能真心归顺。我已说过,你已是我的人,我不会限制你之行动,只要你对吾忠心不二。”
言罢,她身形一动,似流云般飘然而去,瞬息间便离开了这魔教峡谷。只留下一地狼藉,以及灵力尽失的李道魔,和怀中昏迷不醒的沈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