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底究竟有多厚的苔藓。”——余光中
址木坐在自家鱼塘边,手里的鱼饲料偶尔一大把一大把往面前的池子撒,每次撒下去就有成群的鱼争抢食物,在众多的灰黑色中时不时出现几抹斑红。
“赖子,吃饭了”桥边是奶奶的声音,虽然奶奶快九十了,身体却算得上康健,个子小小的,有点弯背,用发箍把所有的短头发都别上去,很干练。
址木被打断发呆,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好慢慢站起身来往旁边的小土道上走,池塘旁边就是菜园,菜园的木门旁边有一颗桃花树,是父亲说装饰一点更好看栽的。土道都长满了杂草,有小腿那么高了,又是夏天,不当心会被锋利的草刃割出细直的口,就像红笔不小心划在身上,不是很疼,但因为愈合会有点痒。址木走向了圆饭桌,拿起了碗打了半碗多一点的白米。“不要靠池塘那么近啊你,待会一不招呼就栽下去,到时候没人看到,看你怎么办?”奶奶苦口婆心的说。址木面上笑了一下:“好,不过那个深度也只有一米多吧,哈哈不用担心的”
打完饭夹好菜址木就站在门口吃,她还是喜欢这样,不管有没有位置坐。或许是自在吧。
吃完饭址木立马洗漱完,刚想把门关了,奶奶就说不知道你爸什么时候回来,先别关吧。址木还是把门关了,父亲在外面打麻将肯定要很晚,反正有后门,他自己总不会进不了自己家。关完门址木就立马上楼了,周末作业还有一部分,她打开哥哥同学暂放在这的电脑,这是允许用的,然后小声音外放歌单。周围本来也安静,太大声音反而有点不适合写作业了。
加上整理书包拖拖拉拉已经快十点了,她还是七点上的楼,她对另一天的到来总是有点无奈和恐惧,也许是因为要上学吧,一想到要在那个中学待五天就感到无力。初中离这个乡村有点距离,坐爸爸的轿车要半小时左右,所以最好是早上六点起。话是这么说啦......她还是抱着手机直到快十二点才睡。不得不佩服那些作息规律的人,她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才可以做到,还是带点被迫的那种。
闹钟响了,又秒关了,过了五分钟又响了,址木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呆呆的...呆呆的...就这么过去了几分钟,才慢慢坐起来,呆呆的...呆呆的...又这么过去了几分钟,才开始穿衣服。穿完衣服就听到了父亲隔着房间叫她起床。她应了哦,但还是暗暗的想,每天都是听到我的动静后才叫我,这是闹哪样?怪好笑的。肯定又是凌晨才回来的吧?父亲没有固定的工作,平时就是打麻将什么的来钱,输的底裤没了就上山卖木头挖笋,反正总是饿不死自己的。
在去学校的路上,隔着车窗看着太阳,心里总是想着要是一直在路上就好了。
很不幸,这是不可能的。等坐到座位上时,教室也没有很多人,不过大部分都在补作业,址木不喜欢补作业,所以不会把作业留下来。她是交作业的组长,把要交的作业整理放在桌面上她就怔怔地坐着了,什么也没有干。开学也几个星期了,她连同桌的模样也没有仔细看,就记得是个女生,更别提朋友了。
慢慢的教室人也差不多满了,都是嘈杂的声音,但址木觉得这样热闹的人声当背景音让她觉得很舒心,她虽然不主动交谈,但是会看别人玩闹,这样也是挺有趣的。
各科代表都来收作业了,只用拿起那一堆作业问一下齐了吗?址木点头摇头,或者是,不是就可以了。他们班老师都不问谁没交,有些人会在一定时间前补交,老师把作业发下去的时候自己清点本数再问就可以了。这倒是方便了她。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朋友的,有一个从小到大一个学校的闺蜜,但是现在初中每次分班都分不到同一个班。她的学习一直卡在第二,就算有时候第一罕见的换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也不是她,对于这件事,她一开始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的,但是后来也麻了,只觉得第一的那个人一直不换就可以了,因为她自负的觉得除了那个人第一,其他人她都是不服的。虽然址木平时不主动开口,但是那个第一的男生比她还离谱,以前他们都是一个学校的,但成绩都没有现在这样好,并且两个人还是有点交集的,即使是一点。
那个男生叫辛庄,小学的时候,还听和辛庄有些交集的男生说辛庄太久没开口,结果一开口嘴巴脱臼了。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她觉得放在辛庄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白千层软柔柔的树皮,是天生用来写情诗的”
已经是下午的社团课了,社团课后面就是吃晚饭的时间。址木坐在旧教室二楼美术社团的教室里,教室的窗户可以看到学校中心楼梯台阶旁的白千层树,不由的就想到简嫃的这句散文。
从正对面看,她们的学校是前面两栋楼,新教室和教师宿舍。右边一栋是旧教室。左边是学生宿舍。中间是用来抬高地面的台阶,通往新教室,台阶很宽。但是教导主任每次巡逻都要坐女士摩托,就是小小的那种电瓶,还是粉色的,一个黑壮的中年大肚子男人坐在粉色电瓶上,只能说很有少女心了啦,哈哈...哈...哈哈。应该是为了方便电瓶,所以台阶旁边有一条不算窄的斜面。新教室区域是抬高到了旧教室的二楼的,所以衔接的那些地方用来绿化了。而连接两处新旧教室的是栏杆楼梯,楼梯旁边有桂花树。
桂花树很香的,每次闻到都让她生出小雀跃,她也会在社团下完课后找机会偷偷捡起地上掉落的桂花,然后夹在她的散文里。
像为所有文字都编织了一个花香弥漫的梦。
到处捡一下植物也算是址木的小癖好了。
像这种小乡村的初中,社团根本就是释放压力的摸鱼课了,比如那些报名跑步社团大部分都是闲逛的人。美术社团就是让你自己挑一张画临摹,老师什么也不会教的。她已经临摹了很多画了,又不让带作业过来,实在是有些闲的慌。她看到那颗高大的白千层树下很多人在打羽毛球,然后就突然想着要不要溜出去,用上厕所的借口,美术老师应该不会不让,第一次溜没有经验,还是先试探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