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想起来了!玻璃桉!”
躺到一半,望柠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的10块钱!”
约定好放学去拿消息的。
她怎么就给忘了!
望柠火速下床,连鞋都没穿好,干脆踩个拖鞋就直接推门跑。
“……柠柠,你要去哪里,都这么晚了!”
“有事先出去啦!”
路上并没有多少人了,望柠看着渐次亮起的路灯,慢慢放缓了脚步。
她迟疑地想,这个时间了,玻璃桉应该也不会再等了吧,虽然没有在宿舍看到人,但说不定去哪里溜达了呢——不小心在外面睡着了似乎也挺正常的。
一个消息,明天说也一样。望柠看了眼手机,玻璃桉没有回消息,电话也不接。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月光柔和地照在了校园里,青涩的栀子花香轻飘飘地逸散在空气里,沁人心脾。
昏暗的教室里,课桌上趴着一个单薄的人影,月光照在她身上像冰霜一样凝结。
玻璃桉的脑袋压在胳膊上,低着头,轻轻地呼吸,记忆如同翻涌的黑水,一点点地淹没残余的清醒,无数个人影影绰绰地重叠,扭曲了时间感和空间感,困倦感和加倍的疼痛一起袭击着身体,昏沉的大脑像是一台运行错误的机器。
她乏味地想了想,今天几号来着?
15号。
好像没有吃药。
那她又在哪里?黑暗……是在禁闭室吗?
玻璃桉困顿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地将头枕向一侧,月色轻柔得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剥削着皮肉,带着她习以为然的痛感。
思想还存在着,看来她还是活得好好的。
蓝发少女露出的一只翠绿色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在月色曝光下的脸庞近乎失真,上眼皮覆盖了大部分眼瞳,她后知后觉。
——这里不是禁闭室,也不是那个锁住她的房子。
哪怕在血脉筛选的厮杀里活了下来,也落下了无穷无尽的后遗症——当然,比起继续被控制在那个家族里,这些牺牲在她看来不值一提。
摆脱了桉九·约克逊洛斯这个名字,那些窒息她的枷锁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你还会回来的,你无法摆脱这个宿命——这是历代家主的必经之路,我知道你还会回来的,小小姐。”一道带着悲悯的叹息落在她耳边。】
【“是吗?”那是一名雾蓝色短发小女孩,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话语里似乎是困惑,“可就算没有我,再孕育一个代替品,对你们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她的旁边跪伏着其他人,他们的脊背弯到底,甚至隐隐可以看见恐惧般的颤抖。
“这是诅咒。”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脑海回荡。
“它选择了你。”】
黑水漫过了胸腔,渐渐淹没至口鼻,浓重的溺水感让她的眼睛近乎失明般看不清回忆里的人像。
咚咚!
一道连续的声音急促地从外界传来,像是破开水面的利刃,将她带入到氧气里。
回忆也在此刻蓦地中断,玻璃桉起身扶着额头,心率不正常地跳动着,她摸到了淡淡的湿意。
大脑潦草地过滤了不必要的信息,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快10点了。
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人了。
她站起身,门口突然再次传来响动,先是一段试探的敲门,然后声音逐渐变得急促,夹着着几声低语,后来就是暴力地拍门,还有超大声的呼喊。
“玻璃桉,你在吗?你没事吧!”
“……难不成还在睡觉?”
玻璃桉稳定了一下呼吸,莫名感到一种被人从土中挖出来的错觉。
这个想法逗笑了她——她也确实笑了出来,嘴角淡淡扬起一个弧度。
她没有回话,只是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望柠的手还在半空,看着突然打开的门和出现在眼前的玻璃桉,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睁大了一瞬。
玻璃桉垂眸看她。
月光雾纱一样披在她的身上,松散开的白发被晚风吹落,蓝宝石一样透彻的眼睛映着她的身影,仿佛独自走向玻璃桉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