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月看着自己的姐姐平淡的表情，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似乎是和她截然相反的性格。
可多年的相处让彼此知根知底，没有人会比她们更加了解对方。
也因此…更厌恶对方的存在。
小动作、表情、性格、喜恶……她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是彼此的镜子，以至于身为妹妹反而先难以忍受，穿上夸张精美的洛丽塔裙子，涂上亮晶晶的粉色指甲油，挂上甜美而恶劣的笑容。
这样的改变效果确实很不错，大部分人都能在瞬间分辨出她们是谁。
但很多时候，妹妹看着姐姐的反应，恍惚以为什么都没有改变——她给镜子上的影像涂抹上颜料，以为能改变自己。
但镜子只是镜子，镜子里的人不会有丝毫改变。
凭什么？
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感觉到生气，然后像往常一样，对那个名为“姐姐”的人发出攻击。
她也确实做了。
但效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她的视线滑到白发女生身上，眼尖地注意到了她的后退——她的身姿都靠近凛冬，像是趋利避害的小动物，下意识找到一个不会伤害自己的人。
那双天空蓝的眼睛里带着对她隐隐的害怕和排斥，那种目光让她很熟悉——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哈，”凛月莫名其妙地笑出声，看着凛冬道，“姐姐，你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是吗？”
凛冬没有反应，她很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当然知道她会在下一刻说什么，目光淡淡，想要打断她。
但凛月已经接下了下一句话。
“真不愧是被监管者公认为最优秀的——”
伪装者。
凛月笑得很可爱，露出了小虎牙，她的手里随意翻转出一把折叠刀，上面绘刻着繁复精美的纹路，在空气中划出鎏金色的暗芒。
望柠的眼皮一跳。
她下意识退到凛冬身后。
凛冬的眼睛轻撇过望柠，望柠的眼睛回看她，透露出十足的无辜感。
望柠：你妹的怎么又发疯了。
老师，下次这种场合她能不能不参加啊！
凛月向她们走进一步，一边走一边说话：“姐姐～，你知道我们的任务的。”但她的目光却是看向凛冬的背后。
果然，白发少女下意识远离了凛冬。
凛月：“上次失败，教训还不够吗？”她的眼睛渐渐失去笑意，但嘴角依旧是勾起来的。
“凛冬，我知道你的想法。”
她歪了歪头，唇角的笑愈发灿烂，眼睛愈发冰冷，“不可以。”
如果是两个人的互相残杀，一同坠入到沼泽，沉溺、窒息，直到死亡，那这种痛苦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
——可一方出现了背叛者呢？
她对上了凛冬的眼睛，两双相同的鸢紫色瞳孔相撞，就像在无数次“训练”时那样。
【“我是L012，”站在她旁边的小女孩悄悄地说，“我们长得好像。”
说着，她伸出手捏起自己的一缕墨青的发，“你看，我们的头发都一模一样。”
没等她回复， L012的眼睛又好奇地看向四周，自顾自道：“我的训导员说我是合格品，让我来这里，你也是吗？”
她：“……”
她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
在一片宽阔的房间，纯净的银质给人一种冰冷感，训导员手里拿着实验册，带着数据分析眼镜，许多小孩子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一双双无知的眼睛看向领导着他们的大人。
穿着白色大褂的人走过来对训导员说了什么，训导员皱了一下眉，看向手里的名单。
他说道：“L037出列。”
然后， L012看着旁边这名不搭理她的人走出去。
她模糊听见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和训导员交谈，“合格”、“错误”、“重新检测”。
最后，一个奇怪的机器人走了过来，将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带走。
过来以会儿，训导员有点了好几个实验号，又有一部分孩子被带走。
“L012，出列。”到她了。
她走出去，抬头看见训导员像是看实验器具一样随意地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本子，再次露出来和之前一样的表情。
“其他方面都不错，就是在社会化测试和情感度测试里……”
后面的她记不清了，她也听不懂，懵懵懂懂地被另一个机器人带走。
她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
那个门散发着更加冰冷而令人不适的气息，她甚至想要转身跑，心脏像连结上电导管一样泛上痛感。
但机器人钳制着她，打开了门。
强烈的光线让她一瞬间睁不开眼，几乎眨出了眼泪，在恍惚中看到了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孩子，L037的鸢紫色眼睛凝视着她。
她的手里也闪出冷冷的光——那是一把小巧的银质手术刀。】
树叶发出沙沙声，天上不知何时飘过了一团巨大的云，遮住了浓密的阳光，人的视野仿佛都变暗了。
望柠的神经绷紧。
从刚才开始，她就想跑了—— 一种毛毛的感觉环绕着她，如果刚才的危急值是40％，那么现在就是直接飙到了99.9999％。
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放进兜里，摸到了手机。
凛月并没有再向她走来，只是停在了离望柠一步之遥的地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炸毛的样子。
凛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侧身看向望柠，伸出一只手轻声道：“抱歉。”
望柠直接转身，迈开腿突破极限地向前跑，原以为对方很快就会追上来，但耳边擦过极速跑过的风声，也没有传来其他脚步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远处的两个人胶着扭打在一起的背影。
望柠：？
有点奇怪，但又好像不是很奇怪。
她慢慢停下脚步，迟疑地想，她这算是安全了？
身后传来一道慢慢悠悠的脚步声，望柠下意识就迈开腿准备——
“别跑了，是我。”懒洋洋的声线，望柠回头看，果然是玻璃桉。
她像是在睡梦里被强制叫醒，乱糟糟的雾蓝色短发被灰色圆帽压住，帽檐在她的额前投下一道阴影，碎发半盖住眯起的双眼，过曝的阳光让人看到那苍白的脸颊都在发光。
“哈～欠～，”玻璃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分泌出一抹莹亮，走到了望柠面前，“又被那两个人？”
望柠看见她就放下心了，说：“对啊……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想要干嘛，说得话也很奇怪。”说完还看了玻璃桉一眼。
都是一群谜语人。
欺负她文盲是吧。
导致到最后也没问清楚——实在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太古怪了，望柠总觉得下一秒她们就能再次做出把她直接掳走的行为。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剩下的消息吗？”望柠不死心道。
玻璃桉挑了挑眉，“不是说了吗？得加钱。”
望柠还没继续说，就看见操场上一群人突然看向她，伴随着的，还有尖叫。
“天使大人在那里！”
“快追！”
“啊啊啊啊啊是天使大人啊！”
望柠：？
“玻璃桉？”望柠看向身侧。
人呢？！
等等，好多人向她这个方向追来了！
望柠崩溃地再次转身跑路。
够了，她不是小白鼠！至于天天跑轮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