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问问你是在几班吗？”望柠看着克洛伊笑道。
垂眼看着题目的人微怔，然后低声道：“我在…F班。”
望柠…望柠是真的惊讶了。
这么聪明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在吊车尾的班级啊，让她忍不住想起军训竞赛时论坛里的一则帖子。
【你们知道军训竞赛的第三名是哪一个班级吗？】
【你们绝对想不到—— 是F班！她们以10分战绩苟到了决赛圈】
【当A班和C班为争夺第一打的你死我活，她们最后剩下了6个人，就守着自己的班级老老实实，也没人管她们哈哈哈】
【另一种意义上的赢家呢hhhh】
虽然不知道F班当时在做什么，但因为这骚操作而被戏称“小A班”——差“亿”点就能超过A班了，四舍五入也算是第一了呢。
也因此，望柠对F班是怀抱着好奇的，但她没想到，克洛伊这么聪明的人会在F班。
或许是她惊愕的眼神太过明显，克洛伊抬起脑袋看向望柠，她的脖颈细瘦，抬头的时候像是慢慢舒展的雏菊，以至于那副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显得格格不入。
她把脸扭过一边，不看望柠的眼睛，轻声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也不聪明…比起所有人来说，我都…太弱了。”后面，她似乎说不下去了，只剩下沉默。
望柠：！
望柠你快好好想想怎么安慰人啊，怎么你一句话又戳人伤心处了！
“可在我眼里你就是好厉害啊，这么难的题你都能轻松把我讲明白，说明你是非常聪明的人啊，班级排名算不了什么，只有个人的能力才是真实的…”望柠努力搜刮肚肠，斟酌而语速快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旁边人苍白色的脸越来越红，最后，克洛伊伸出手在望柠脸前，似乎想要捂住那张嘴。
但她只是微微倾斜了身体，那只手落在了书上，听着那些完全陌生的话，她内心刚滋生的黑色情绪全部被蒸发，只剩下焦躁不安和…无措。
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
或许，是她现在表露的态度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友好的。
原本只是想要道歉就走的方案彻底失败，以至于她现在都困惑着为什么自己不是立马起身就走，而是听着对方絮絮叨叨而虚假的关心。
尖锐，刺耳，毫不留情的话扎向她——这才是她熟悉的场景。
而对方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好意，让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望柠打了个哈欠，终于停止了对克洛伊的夸夸，让她暗暗松了口气…又莫名升起了失落的情绪。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啦。”望柠伸了个懒腰，长时间不起身，僵硬的肌肉骤然放松，让她恍惚听见了肩膀酸痛的尖叫。
不过，相比之前，坚持锻炼一段时间的她已经好很多了。
收拾完东西，她犹豫了一下，对克洛伊道：“你要一起回去吗？或者，你还要继续学习的话…”
克洛伊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道：“好！”
反应过来后，想起刚才自己答应了什么，她身体一僵。
但望柠已经高兴地道：“那走吧，一起。”
从图书馆离开的时候，望柠看到了那丛蓝色的桔梗花，开得正旺盛，向天空舒展着花叶，触动了她的回忆。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但这次，她更靠近了那个孤立在花丛旁的人。
【“你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不该怎样，不该靠近她的想法吗？
“下雨了。”克洛伊突然说。
望柠抬头看，淅淅沥沥的小雨从高空坠落，砸在屋顶上，流出银丝般的雨线，远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空气中也充盈着水汽的味道，微风将雨滴吹得偏离落点，扑面打在了她的脸上几滴。
“啊，忘记带伞了。”望柠想起早上看到的天气预报，她记得原来没雨啊。
这个时间段的天气真是多变，看来只能一路淋雨狂奔回去了。
克洛伊没再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来什么——一把蓝色的伞。
望柠：“……好诶！”
蓝色小伞撑在两人的头上，伞檐落下的雨帘将世界隔离成两半，紧密的空间让两人贴得很近，近到似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在图书馆里“畅聊”的两人，现在都没人开口，她们在安静的雨声里慢慢走向寝室楼的方向。
望柠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种弥漫开的尴尬，对于对方来说，自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同学，但对望柠而言，却是早在游戏里就相遇过。
她思考着要从哪里开口打破沉寂，如果能让对方说出更多其他细节那就更好了。
克洛伊却先说话了，她的侧脸被雨丝微微打湿了一片，灰白色的头发也被风吹动。
她看着前面的路，突兀得说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望柠同学，是为了什么接近我呢？”
【“为什么，你每次遇见我都会和我打招呼？”】
——望柠在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游戏里，转头看向身旁的人，没有看清她被头发遮住的神色。
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告诉自己这不是游戏，没有选项让她可回答，也没有无法改变的固定剧情——至少在这里克洛伊问出的话改变了不是么。
她认真思考着，踩到了一洼水，鞋袜上溅上了水都无知无觉。
但她思考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克洛伊拿伞的手指都慢慢泛白，内心的不安逐渐扩大，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好愚蠢。
她的心脏攥紧了，视线没有落点，盯着自己前行的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旁边的人突然道：“不是一直都是你都先靠近我的吗？”
克洛伊错愕地转头，看见那张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蓝色的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次，都是我意外碰到你。”
“而且，第二次，是你主动接近我的哦。”克洛伊看见那双眼睛里有着狡黠。
是吗？
克洛伊张了张口，脑海一片空白，发现自己没法反驳，喉咙干涩。
是吗？
原来，原来一直是她在故意接近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