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浮沉，幽暗的水底看不清人的脸色，长长的发丝飘荡在水中，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却分外清晰。
她从白发少女的身后遮住她的眼，想要抱着她向上浮，但与她同行的犯人阻拦了她，然后，对她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向着白发少女倾头——
！
她的眼神中瞬间酝酿起冰冷的风暴，但她怀里的望柠即将溺水，而她的两只手都托着对方，便摒弃了动手的念头，毫不犹豫地带着人向上游。
“咳、哇！”
破出水面，呼吸到氧气的一瞬间，望柠感觉到肺部快要爆炸，大口大口地汲取着续命的空气，托着她的人也悄然远离，从离她较远的地方浮出水面，墨青长发贴在她的身上，精致美貌的脸没有先是表情地看着她——
这是凛冬，还是凛月？
脑海里划过疑问，但无论如何，反正在看到那对双胞胎的脸的时候，望柠像是PTSD了一样，迅速往后游。
夭寿了，又差点死在这对双胞胎的手上！她现在的安全感已经为负值了，能不能让这俩人远离她啊！
但她没有后退多少就撞上了另一个人，望柠抬头，看清人脸的瞬间寒毛直接炸开了，头皮发麻。
鸢紫色的眼睛盯着她，她们的身体贴在一起，望柠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曲线和挺拔的柔软，冰凉的水和温热的肌肤摩擦出异样的温度，对方的长发也宛如水蛇一样贴上了她的皮肤。
“…你要去哪里呢？”望柠听见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暧昧而冰冷的话像是毒蛇游过耳廓。
望柠张了张嘴，反应迅速地挣扎，但对方的力量强大，让她只有被扑猎者压制住时徒劳无力的绝望感，也让她内心升起愤懑和害怕。
“凛月！放开我！”望柠在刚刚就扫视了周围，还是游泳馆的摆设，但没看到其他同学——她们把她带进来另一片没人的水区。
而对面像是惊讶了一样，随即挑眉：“你叫我凛月？”
望柠：“…不是么？”
对比沉稳的姐姐，明显是妹妹更有可能会干这种事啊。
“好过分哦柠柠～，居然认错了妈妈～”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望柠看着双生子从她身后游过来，看着她们一模一样的脸，脑子卡壳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平时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的人，在现在却宛如复制品一样看不出来丝毫不同。
她迟疑地看了看两个人，甚至忘记了逃跑，对着游过来的那名双生子道：“你是凛月？”
刚才她那个语气，的确和凛月很像。
“凛月”看着她，望柠也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带着戏谑的笑脸慢慢消失，嘴角向下耷拉，眼神变得平静而克制。
然后是望柠身旁的“凛冬”发出爆笑声，“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好骗了吧！”
确定了，这个欠揍的语气才是凛月！
不是，她们有病吧，在这个时候玩“猜猜我是谁”！
不，鉴于她们的前科，好像真的会。
望柠内心无助而悲愤，趁其不备，迅速推开了她，用自己的稀烂的泳技试图快速撤离现场。
万幸的是，这次她们没有再阻拦她。
望柠抵达岸边时，她们也没有跟过来，让她长舒一口气，上岸了才感觉心踏实了一点。
不行，必须要远离这对神经病姐妹，再来一次这种事故，她可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再侥幸逃脱。
望柠没有回头地就跑了，湿漉漉的脚踩在光滑的地面，游泳馆的灯光仿佛也变得晃眼，像是逃生游戏里结束的画面。
——而逃生者自然没看到，仍然飘在水面的双生子看她远去的背影，下一时刻，表情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微笑。
“姐姐，这是我的猎物。”凛月突然道，她脸上没有了平时夸张的笑容，只是平静地微笑。
凛冬只是看着那道快要消失的身影，“嗯”了一声。
然后，她伸出手，锋利的指尖轻而易举地抵上了自己妹妹的脖子。
她说：“但目标只有一个。”
“还记得训导员怎么教的吗？”
凛月没有惊慌，只是习惯性地把眼睛弯成黑色月牙，道：“可你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我们的一切都应该共享。”
在实验场上的筛选里，本应该只能走出来一个人。
但，那一次，却出现了两个。
【“她们身上有种很惊人的同步率和相似度，比起其他试验品来说，这种特殊让她们能做到绝大部分人无法做不到的事……”拿着数据本的人对上司这样报告。】
【“或许，我们可以培养她们……不，我是说，作为另一种好用的工具。”】
她们的相似度高到，无需了解彼此就能知道对方的所思所想，高度的协同能轻易扮演，不，是复制对方。
如果把她们隔绝社会，只是当做纯粹的工具培养，她们可能并不会产生多余的思想，只会是生命序列最完美的“刀”。
——但可笑的是，为了让她们更像正常人，而在十岁那年把她们送去了学校，一个普通学校。
而在那里，两把刀第一次相残。
“我的好姐姐，凛冬，你难道要再杀我一次吗？”她的话实在轻飘飘，凛冬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冷。
天生的双生子太清楚对方会说什么会想什么，便有了默认“共享”模式——无论什么，都要一起拥有。
但，在发现对方拥有了私欲和独占欲后，她们想到的不是共享——而是毫不犹豫地想要清除、取代对方，就像十岁那年一样。
俩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僵硬。
……
望柠迅速往外走，她感觉肺部火辣辣的，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西亚莉说的那一个医务室。
她循着标签穿过一个过道，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大的闷响和几声低低的咒骂。
望柠扭头一看，旁边就是卫生间，向前的步伐变慢。
谩骂的声音还在变大，“贱人”“＊子”等不堪入耳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脑海。
——刚从那两个人的手下逃脱，望柠现在对拥有兽化血脉的人类实力再一步提高了认知，也庆幸自己虽然身世普通但至今没有遭到什么霸凌。
所以，她要去插手这种事情吗？
嘭！
克洛伊撞上身后的墙，跌坐在冰冷的地面，脸颊、手臂、大腿、腰…全是尖锐的刺痛，唇角破皮露出鲜血被混着唾液吞入腹中，她的眼镜被打掉了，暴露出的深黑色依旧如一潭死水一样看着俯视她的人。
这无疑更激怒了对方，再次高扬起手，鲜艳的指甲，惨白的天花板，血腥味和卫生间的消毒水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她的呼吸急促，微微歪头，心脏拖扯着血管缓慢地跳动。
嘭，嘭，嘭。
站在菲丽旁边的跟班握了握沾血的拳头，感觉到这个女生的目光实在抑郁渗人，内心也有一丝不忍。但她们不敢劝菲丽，因为她们知道，如果这时候说扫兴的话，菲丽的怒火只会转向她们。
左边的女生道：“菲丽大人，我检查了，监控好像坏了。”
菲丽甩了甩手，抱胸哼道：“那也刚好，不用再删记录了。”
“看什么看，这双眼睛真该挖了。”她说着，脸上傲慢的笑容扩大，屈尊降贵般弯腰，在克洛伊耳边道，“你想知道最后你父母怎么死的吗？”
“嗯…他们可害怕自己的女儿居然是杀人犯了，但他们也实在愚蠢——”
她的话语充满嘲弄：“一直想要上诉，给自己的杀人犯女儿申冤。”
克洛伊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她，瞳孔映着三人模糊的身影，时间也仿佛在此时拉长。
“没有…”
她说话了，声音沙哑到极致。
“我没有害她们…”
但没有人会听见她的话了，她的声音说到后面几乎是古怪。
菲丽伸出脚踢了踢她的腿，俯视着她，说道：“继续打。”
嘭！！
但这次响起的不再是拳打脚踢的声音，她们惊愕地看向门口，强烈的撞门声和拍门声碰碰作响。
“里面的听着，赶紧开门！我已经叫人了，到时候老师、同学、修水管的都会过来！”
望柠说谎不眨眼，扯着嗓子喊。
“还有，你们说的话我已经录音了，不管你在做什么赶紧开门！”开玩笑的，这门隔音效果好得离谱，除了个别尖锐的谩骂，录也只能录模糊的声音。
然后，望柠就看到门被打开，眨着眼看见对方脸色难看地面对她，怒火烧断了理智，看清来人后她依旧骂道：“贱＊！”
她身后两个跟班也迅速出门想要制住望柠。
而望柠迅速后退一步，一面警惕对方的动作，一面瞎点击屏幕，随机打了一个电话，没等对方开口就道：“喂，在吗，对，我在游泳馆厕所门口，嗯嗯，你快过来。”
电话那头在沉默过后，然后那道不紧不慢的悦耳声音说：“小可爱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她误触到了外放，于是，现场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那道爱丽丝学院所有学生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会长殿下，金色统治者卡琳。
原本想要抢手机的俩人也都僵住了。
“…等等我，我马上就到！”那个声音随即道。
菲丽：“……”
跟班们：“……”
望柠：“…哦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