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不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
哪怕有人在公屏上骂她是孤儿,她也就笑笑。
他们孤儿院长大的,就是脾气好。
直到那个人骂到了她的院长,她孤儿院里的兄弟姐妹们。
她才知道自己会一点骂人的话,不是病猫。
恰好,她现在憋了一肚子气,这个婆娘还撞上来了。
这俯视而下,苏沫似笑非笑,望着那泼妇,也不说话。
被盯毛了,她就像疯狗一般,见人就咬,骂道:
“长着一副好皮囊,傍上了许家,你以为就能目中无人,不认长辈?”
回以微笑,苏沫瞄了一眼许青竹。
见他眼观鼻,无所谓的模样,她可要开炮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我自认为修行有所欠缺,但认人的本领却有。都知道人生人,狗生狗,就没有认狗作长辈的道理。这今天远远听着什么乱叫,不走过来,怎么知道是你这条狗?”
“你!”那婆娘立马上头,气得脸红。
看得出来,平时人都避着她。这没有对骂经验,她抗压能力不行呀。
“噗呲~”有妇女掩嘴轻笑,这苏沫的话,是把她们平日没说的,都说出来了。
张叔打着哈哈,上前劝阻。
夫人之间对骂,终归是不好的。
“许儿,你怎么不劝着点?”张叔拉住许青竹,见他也笑,奇怪道。
“无妨,随她骂,我兜着。”许青竹按捺住张叔。
记忆中,这个婶婶可不是好鸟。上一世许青竹打听到,张叔死了后,这人借着丈夫是以前许家人,就把所有的家业都继承了。
拿了好处后,她也不想着经营,亏本一卖,卷着钱就跑路。
听说,张叔的女儿她不管,张静萌没几天就被人拐走。
可能死在某个角落了。
……
感觉众人笑话她,平日里无法无天的泼妇,如今能沉住气?
她把碗一摔,大叫着骂:
“你个狐狸精气死我了!我作婶婶的不教训你,你还不知道礼了!”
摸着衣袖褶皱,苏沫奇怪问道:
“你在狗叫什么?听不懂啊。”
来的宾客都憋笑,对苏沫不似女孩家的作态,着实是惊奇了。
这时代虽然有妖魔鬼怪,但思想还是很保守、封建的。
女人,话可不能多。
这知道哪家闺女骂人,别人传着名声不好,甚至可能没人敢娶。
规矩多,但和她苏沫有什么关系?
她修仙的!
可这边不急,那边急。
张叔再次劝导,又拉着许青竹问:
“这给你办酒闹出这种笑话,是为叔考虑不周……”
“切莫这么说,诸位平日里受她不少气,如今听我妻子敢骂,乐不得如此。”
“她终究是你婶婶啊。”
“张叔,这么多年来,她有哪一件事情做人?”许青竹反问。
这一问,倒是把张叔问住了。
哪怕许青竹不知道这些年的糟蹋事,也能猜到一二。
如今一问,果真说对了。
“她一直觊觎许家留下的产业,张叔知道吗?”许青竹小声问。
“这本来就是许家的,我……”
“那要是她接过家业,转手把静萌和药铺给卖了呢?”许青竹凝重看去。
对视着,张叔哑口无言。
即使没有发生,他却信以为真了。
但……
“你知道了?”张叔落幕,叹息一声。
“张叔,静养身子,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许青竹眼神闪烁。
“我什么毛病,我知道。”
张叔没寄望多少。
这另一边,苏沫骂得舒服啊。
这么多天来,变女,被挂刀子,追杀什么的怨气,全部宣泄一通。
什么?你问作为女孩子的矜持,作妻子的贤惠?
拜托,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先不说女孩子的矜持,就妻子而言?
“我可从来没答应。”苏沫一直说的。
“我撕了你!”泼妇鬼叫,冲上来就要抓苏沫头发。
看身手,敏捷的,她居然还练过凡间武功。
可练武的碰上修仙的,以卵击石。
苏沫不过飘然转身,手腕微转,便是一阵气浪涌动。
那泼妇站不稳,直接扑到地上了。
等她再扑过来,苏沫本打算故技重施的,却在一个转身落入许青竹怀中。
被他一手揽住柳腰,苏沫不耐烦问:
“还以为你不管呢。”
“我看你玩得蛮高兴的。”许青竹挥手,那些早就准备的家仆上前,把泼妇给送走了。
挣脱开他的搂抱,苏沫摸着肚子道:
“我都快饿死了,再也不陪你玩过家家了。”
“你可以考虑假戏真做,那就不是过家家。”许青竹淡笑。
“……”总感觉他最近很爱笑。
好奇怪。
宾客们见戏完了,又接着奏乐,接着舞。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场景,那泼妇的丈夫也看见了,叹息一声,起身离开。
正当他打算追上自家媳妇的时候,被许青竹叫住:
“流叔,为什么老跟着她,这么多年里……”
“小竹,为叔还能这么叫吗?”流叔抬眉。
不知道是弯腰习惯了,流叔总是弓着腰,缩脖子,眉眼都显得狭长。
“嗯,流叔,你真不失望?她……”
“莫提,莫提。当年,她是唯一帮助我的,困境中,我与她相依为命。哪怕她如今变成这样,也是我的妻子阿。”流叔摇头。
“这……”
“你不懂,你没经历过,不会明白。”流叔走了,走得干脆。
这么背影看着,多少有些落魄、孤独。
“大家都不理解他吧?”苏沫也不理解。
“嗯,以前流叔蛮开朗的。”许青竹不想再提。
却不想,这是叔侄的最后一面。
轻叹一声,许青竹把目光移向宾客之中,那里坐着位含笑的青年。
他的装饰颇为随意,潇洒,却配着一把君子剑,举止间很有风度。
与宾客相谈,哪怕互相不认识,也能谈天说地。
苏沫不认识他,只在书中见过描述。
但许青竹一直记得,这就是他苦苦寻仇一生的仇人。
那个杀他父母,夺他青梅,杀他所有知遇之人的宿敌——萧幺。
以他的诡计,寻到这酒席中,合情合理。
收拾情绪,许青竹故意放了他这么久,终于是上前问候:
“许久不见,萧幺师兄。”
“师弟,别了一个月,你就把妻子找上了?”萧幺淡笑,眼睛飘向苏沫。
“!”瞳孔扩大,苏沫对视上萧幺,居然感觉到一股恐惧感。
害怕,像遇见天敌般,没有道理的由心而出,辐射到寒毛之上。
“萧幺?!”她心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