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是在学院入学典礼。
礼台上,那惊艳众生的容貌,已经到了让人不敢直视的程度了,无论男女届惭愧自羞,不敢直视其颜。
哪怕是自己这种完全不在乎外貌的人,也不得不感叹道:这真的是人间能够存在吗?
后来,无数关于那家伙的传说纷至沓来。
她倒是不对那些仿佛出自于小说设定般的故事有什么兴趣或意见。
但其中有一点还是让她颇为惊讶,那些故事中,居然没有一丁点负面的东西。
就好像那人天生便是汇聚了万千光芒,所诞生的无暇之物。
然而她知道,那种东西绝不会存在于尘世间的。
很显然,那家伙是个……严谨来说至少是个真实活在尘世中的生物。
这世间,只要是有自己意志的生物,就不可能是完美无瑕的。
众生的个人意志会催生出七情六欲,众生因此而明白活着的意义,也会因此产生各种各样的缺陷。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人是个天生无情无爱的石人,要么她是装的。
很显然,后者的可能性远大于前者。
久而久之,当她再度听到那人的传说故事时,就会产生一种恶心感。
一种见到伪物遮蔽日月欺世盗名的恶心感。
不过,这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嫉妒,生为凡人对天上之人的嫉妒。
她本以为自己会怀揣着这种嫉妒,直到某一天忘记那人的存在。
毕竟那人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背景板,无论多么绚丽,也终究会有失去色彩的一天。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自己早已经深深跟那人纠缠在了一起。
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会,是在五楼她的社团中。
社团是她自己创立的,虽然社团成员只有她一人,但学院出乎意料的通人情,允许她这个建立社团,并且还将五楼的一间空房交给她,当作部团活动室。
某一天,她打开房间,发现这间旧屋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那人正躺在自己花了“大价钱”从二手市场淘的旧沙发上,端着自己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津津有味的阅读着。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那人。
虽然她并不喜欢眼前这个家伙,但也不得不再一次惊叹对方的容貌。
果然,这确实是一种超乎寻常的美丽。
无论男女应该都会在这种程度的光芒下自惭形秽吧?
这让她心中的恶心和嫉妒更加剧烈。
“这位同学,能请你离开我的社团吗?”
那人看了她两眼,答非所问。
“因为我在和母上大人捉迷藏,暂时要借用一下这里。”
啧,这种不听人说话、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家伙,他最太讨厌了!
要问为什么?
因为她自己也是这种人,同类相斥嘛。
可恶,好想揍这家伙!
但看了下自己孱弱的臂膀,又想起学院传说中,眼前这人似乎拥有超乎职业运动员的体能,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恶客难送,她只能眼不见为净,绕到一处见不着这人的角落,像往常一样温习功课。
很快她就翱翔在知识的海洋中,忘记了这间破屋中唯一不和谐的存在。
直到那个存在非要到她眼前来碍眼。
“你这题做错了。”
身后蓦然传来那人的声音,随之一同袭来的,还有一股甜而不腻的清香。
她不想搭理那人,扇开鼻尖的香气,只一心把题往下做去。
似乎是觉得她没有听到,那人直接拿出笔在她的本子上画圈。
“这里,这里,还有这一步都计算错了。”
面对这直愣愣的“挑衅”,她摔下笔,回头冷声道:“这位不请自来的同学,这和你没关系吧,能别打扰我吗?”
那人先是一愣,仔细端详着她的脸,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讨厌我。”
难道自己表现的很委婉吗?
唉,自己还是太懂礼貌了,太有教养了。
于是她决定来点真实的。
“怎么,不行吗?还是你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该喜欢你吗?”
“我当然没有那种想法。”那人笑着摇头,表情淡然,透着一股是非不辨的高人气场。
只是嘴里接下来吐出的话,却破坏了那股子气度。
“我只是觉得,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没有资格讨厌我罢了。”
这句话意义不明,她完全理解不了对方的意思。
但至少,她还是从中感到了一股情绪,名为傲慢的情绪。
这就够了,毕竟两人现在不是在交流,而是在吵架。
她讽刺道:“真是高高在上呢,殿下!”
殿下这个称呼,是一部分学生对这家伙的尊称。
这部分学生据说还成立了一个粉丝团什么的。
老实说,挺尬。
看来学院里中二病患者还挺多的。
“殿下这个词,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称呼我的。”
那让歪着头,咬着手指似是在思索着。
片刻后,那人又冲着她点点头。
“但你确实有这个资格,我赐予你这个资格。”
得,看来这家伙也是个中二病。
怪不得有那种中二病粉丝团,原来是上行下效。
她收起书本,实在不想这莫名其妙的家伙待在同一个地方。
也不知道这傲慢的中二病,哪来那么多人喜欢。
但不知为何,那扇老旧的大门怎么都打不开。
明明是扇大风天都能吹开锁的半报废品,现在却和银行金库一样牢不可破。
“都说了,我和母上大人在捉迷藏,所以你还不能出去。”那人恰到好处的解释道。
虽然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自己毫无疑问被对方暂时关在了这个房间中。
于是她忍不住了。
闯进自己的世界,躺在自己买的沙发上,看着自己收藏的书,现在还要限制自己的人生自由。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起自己的包就冲向那人。
然后她就被秒杀了,以一种现代科学社会完全不能解析的方式被秒杀了。
只见那人身后射出一串金黄的锁链,将她缠绕住,呈大字摆在空中。
“呀!糟了!”
还不等受害者的她有什么反应,只见那人却惊呼一声,像是犯下了什么罪过,随即竟转身像窗户跑去,似是要跳窗逃跑。
“你疯了?这是五……”
她正惊叹这神经病一般的反应时,身后门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轰鸣。
无数的木头碎屑从她身侧飞过。
哪怕是不能回头看发生了什么,她也能知道身后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数串相似的金色锁链从她身后射出,将欲跳窗逃跑的那人锁住,缓缓向后方拉去。
后方传来了疑似母女俩的谈话声。
“乖女儿,你输了,乖乖跟我回家吧。”
“我才不要!一回家你肯定就会把教中的事务全部都给我,然后自己跑去玩,我才不要回家!”
“乖,我这是锻炼你呢,毕竟你早晚有一天也会坐上我的位置。”
“那时候我就和你一样,把所有的工作也都丢给我女儿就好了!”
“啧,你怎么能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看来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声音渐行渐远,缠在她身上的锁链也渐渐淡化消失了。
她从空中落下,回头看向完全如她预料中那般支离破碎的房间,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后,她半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那个混蛋!这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