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馆。
曾经诺大的道场,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
上泉铭坐在院前,歪着脑袋对着残破的院景发呆。
话说部长他好像还没有解释过,我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明天要不要再去问问?
顺便也能再问问明天的安排。
想到这,上泉铭心中又开始有些忧虑。
部长是不是觉得玩腻了呢?
下午在剑道部的时候,自己主动跑过去问明天的安排,但得到的回答却很是敷衍。
上泉铭不自觉撅起了嘴。
一直和神前君勾勾搭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难得我都开始上心了,这个“罪魁祸首”却又不在乎了一样。
上泉铭面色忧愁,长长叹道:“所以说,果然是玩腻味了吧……”
少女的心思如盛夏的云雨,阴晴不定,这正青春的协奏曲之一——忧郁。
就这么纠结着,一直到睡意涌上心头。
“唉,算了吧,还是别多想了,也许是神道司有什么事情呢。”
上杉叶和神前亭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想必是有公事缠身吧。
“现在还是睡大觉吧。”
打着哈欠,上泉铭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恍惚间,一道阴影从眼前闪过。
有人?
上泉铭一愣,随即唤道:“青音姐?还是奶奶?”
但屋内并没有回音。
是自己看错了吗?毕竟先前意识朦胧……
少女也没有在意,只当是眼花。
洗漱过后,躺回床上。
就这么一边忧虑着上杉叶的态度,一边逐渐进入梦乡。
直到意识朦胧不清时,上泉铭忽觉一道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么匀称的节奏,感觉……就好似是他人的呼吸一般。
心中升起这个想法后,她猛的睁开眼。
昏暗的房间中,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
当意识也完全清醒时,上泉铭只见确有一道模糊的黑影正横躺在自己眼前。
谁?!
上泉铭被惊得一身冷汗,忙不迭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
因为是单人床,并不宽大,这一退她直接就摔下了床。
“好疼~”
似乎是被这声响惊醒了,床上的黑影缓缓起身,半跪着朝她望来。
被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注视着这种事,甚是惊悚,恐惧驱使着上泉铭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竹刀。
虽然是半吊子剑客,但兵器在手依旧使得上泉铭安心了下来。
她举剑向前,指向床上的黑影,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道黑影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向她这边靠来。
“别过来!”
上泉铭示威性的挥动竹刀。
但刀身划过黑影的表面,就像是斩空了一般,毫无迟滞的通过了。
并没有出现任何触感,黑影也并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实体?
就在思索间,黑影已经借着竹刀,如同铁砂遇上磁石一样,飞速攀上了她的手。
接触到的一瞬,上泉铭只觉冰凉刺骨,好似接触的地方全部被冻起来一般。
而与寒意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那似乎是在一条铁道周边,又似乎是在一处博物馆,又似乎……是一处偏远的山村……
太过细碎的画面,让上泉铭完全看不真切。
但这几副场景中唯一不变的,是充满了视野的红、此起彼伏的哀鸣、刺鼻的血腥味,以及死者的残肢断臂……
无一不令人作呕!
剧烈的恶心感使得上泉铭不停的干呕,似乎是身体要将这一切全部排出体外。
但记忆并非是食物,烙印下来了,就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排除的。
稍许过后,直到上泉铭停止了排斥反应,也依旧忘不掉那些惨烈的瞬间。
艰难喘息的上泉铭抬起头,冲着无面的黑影痛苦的控诉道:“你这个……怪物……”
或许是这句话刺痛了什么,黑影开始剧烈的翻涌起来,如同平静的水面被一块大石砸入那样。
同时黑影也不再沉默,开始有所回应。
传入耳中的,是一种嘶哑到支离破碎的声音,以至于上泉铭都怀疑这是否是一句话。
但诡异的是,就是这种电流短路般的蜂鸣声中,她居然听得明白!
“怪物?你如今也能高高在上对我说出这种话了呢,铭。”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还有,为什么我能听懂她的话?
在这样的疑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名为上泉铭的躯壳中,生长出来……
不行!
不能那样,那样的话,就不是我了!
上泉铭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集中所有的感情与注意力,狠狠的瞪着眼前的黑影。
“我讨厌你这种眼神!”
被惹恼了黑影顺着的她的手,环上她的脖颈。
“我们都曾经是怪物,但你却把我给丢下了,独自沉溺在他们为你编织的摇篮里,事到如今,把我抛下的你,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真的不明白?”黑影发出令人汗毛竖起的嗤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帮你回忆一下!”
手上的黑影骤然收缩,窒息的感觉也随之到来。
“有人对我说过,越是生死关头,人越是能够认清自己的面目,所以,好好品味这种滋味吧。”
正如传说中一般,濒临死境的上泉铭,眼中开始闪过类似走马灯一般的画面。
人生的回放,从她与上杉叶的记忆开始。
并不多,所以很快就播放完了。
接着就到了很久之前,与土御门绮罗的记忆。
而再往前倒带,就已经到了初至正心馆的那天。
意识模糊的上泉铭,不禁觉得自己的人生有点完蛋了的意思。
毕竟近十年的时间,她居然就只留下了这么些东西。
而人生的走马灯并没有结束,毕竟在成为上泉铭之前,她也曾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角落。
那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自己也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不行!我不要变得不是上泉铭!
不行!回忆起那种东西的话!就不能这样普通的活下去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强烈的拒绝心之下,上泉铭握在手中的竹刀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大典太光世!
传说之剑出现的那一刻,起复的权能发动,上泉铭灵力爆发,震开了压制她的黑影。
她看着被震到墙边的黑影,颤抖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黑影不答,只是看着她手中的剑,低声喃喃道:“果然,我就知道有些不对……”
似乎是没有受伤,如雾气般的黑影很快就重新缠绕了上来。
上泉铭只能挥动大典太光世斩去。
但奇怪的是,即便是大典太光世,竟也伤不到黑影分毫。
再一次的,她被雾气般的怪物缠上,接着又被死死锁住全身关节,扔到床上。
“真是麻烦,偏偏是你比我先得到它,这也是命运使然吗?”
黑影伸出触手,压制住她手中的大典太光世。
“不过还好,还有机会纠正它!”
原本灵气盎然的传说之剑,似乎在黑影的浸染下,逐渐变得妖异起来,剑刃上传承千年的光辉也在逐渐黯淡。
难道这就是它的目的?
猛然间,上杉叶的话回响在她的脑中。
“这东西很危险,牵扯到一件凶案,我先替你保管。”
上泉铭终于回过味来了,对方的目的,似乎是从自己手里拿走这柄传说之剑。
不行!要是这剑从自己手里走失,部长会对我失望的!
少女的心再次扬起。
心与剑合,原本即将被浸染完全的大典太光世,竟又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的光辉。
“啧!你就不能和以前一样乖乖听话吗?”
上泉铭不答,只是倔强的看着压制自己的黑影。
她的意志,全然体现在了大典太光世之上。
但很可惜,现实并不是童话,纵然意志坚定,她与黑影在实力上也差了太多。
不多时,大典太光世还是完全被“夺走”了。
“哼,白费功夫。”
和上杉叶从他手里拿走这剑不同,这次上泉铭完全失去了和大典太光世之间的联系,这也意味着她已经不是大典太光世的主人了。
黑影将剑吞噬入体,一个瞬身边到了窗边,看样子是达成了目的,要离开了。
“铭,在一切因果了断之前,你就继续玩沉溺在摇篮中玩过家家吧,这就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了。”
“身为,家长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