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热武器,小子

作者:衔枝RO 更新时间:2024/3/13 14:52:18 字数:4583

“叮!”的一声金属脆响,屠夫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僵在了那里。

问,从狂喜到错愕最短需要几秒?我想,以这位屠夫先生的表现,说不定已经可以纳入世上某个最速乐极生悲的排行榜里了。那叮的一声,不仅仅是自己爱刀碎掉的声音,也同样是他心碎掉的声音。

千钧一发之际,身穿僧袍的老者打出一道剑指飞速迎上那把即将落下的屠刀,刹那之间,刀尖就被一股巨力震飞到了其他地方,他的身形显现在怪物身前,一脚便将那断刀的主人狠狠踹飞出去。老者侧目,看向他那背后那已经空空荡荡的位置,脸上的冷峻神情出现了一丝丝的了然与赞赏。

刚刚还在用力拉紧锁链的郎宁突然只觉两手一松,然后便因为惯性而哐当一下朝后摔去,一时无处卸力的他让自己的后脑重重磕在了瓷砖上,甚至连瓷砖板都因此被砸出了几道清晰的裂纹。

肉山似的屠夫被仰面击倒在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面目狰狞的握紧气愤的双拳,发力,用肥硕的手臂支撑起身体,巨大的力道生生扣碎了它掌下的几片瓷板。

怒吼声传出,他以和自己身形极不相称的灵活姿态一个打挺起身,紧接着用抛掷的姿态将手心里的锋利碎瓷片狠狠摔向了老者。

老者将注意力从那位倒地的年轻人身上挪开。

[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他缩拳入袖,将手臂横拦在身前,拨云见日的一臂挥出!那副宽大的衣袖就像一面挥舞的旗帜一样轻松挡下了那些飞来的瓷片。

“郎宁”捂着脑袋从地面上踉踉跄跄的爬起,后脑传来的疼痛让他现在只觉两眼发昏、直冒金星,他趴在地上缓了缓神,“怎么回事,手里的锁链怎么突然就空了?”难道是,那个推门人突然觉醒了?倒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外发生过,耳边回荡着那个大块头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朗宁”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心里有些毛毛的。

屠夫的攻势接踵而至,粗大的双臂如同一只大猩猩一样从天而降,狠狠砸在老者原先站立的地方,飞溅的碎片伴随着冲击力四散而去,让还没缓过神来的朗宁只能堪堪用手臂护住面门,[那个大块头疯了吗?],手臂吃痛的感觉让朗宁脑袋里最后的一丝昏沉消失了,他小心的定睛朝前方看去,尽管眼神还是有些摇摆,但他还是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肥大肉山背后的身影,僧衣素袍,负手而立,郎宁的心里猛地一突,那那那那那那竟然是他!

双掌握拳重重的砸在地砖上,巨大的力道震的整个一层大厅都在颤动,“我的午餐,你弄丢了我的午餐!还弄坏了我的刀!你给我去死!”,他大叫着挥拳,明明刚刚还露出那一副狰狞模样,他现在竟像是被一个夺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只是不停重复着捶打的动作,就连眼角甚至都流出了几滴浑浊的泪。

“朗宁”的脸色顿间大变,他慌张的大声叫出了那人的名号:“摆,摆渡人!”,不顾屠夫队友的无能狂怒,“郎宁”立马丢下手里的那截铁链,在看清那人的样貌后,他果断选择了抛弃同伴。一脚踢碎挡在面前碍事的玻璃门,“郎宁”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去奔跑,对,只要跑出那老头的视野,自己就有一线生机,队友?呵,让它自生自灭去吧,哈哈,反正也是它提出来的主意,它想要吃肉,那就让它吃去吧。

不过,出乎“郎宁”意料的是,等他迈出饭店大门后还没几步,一颗飞来的子弹便直接贯体而过,就这样无情穿过了他的脑门,那强大的贯穿力甚至从另一面当场爆开出一朵灼热的血花。

“什?么?”,“郎宁”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疑问,他到死也想不明白,那位一向崇尚传统功夫的摆渡人,竟然会在这里动用了热武器。

“郎宁”那具被子弹击中的躯体无力的朝前踉跄几步便直挺挺的倒在了饭店门口,鲜红的血液他在身下缓缓蔓延开。然而,诡异的是,他那具失去了生机的身体竟像雪一样在缓慢消融着,直到显露出那里面包裹着的东西——一颗硕大无比的人类心脏,尽管上面的鲜红颜色已经变得黯淡了不少,但从它那心房与心室仍在一颤一颤的收缩来看,它似乎并没有彻底死去。

没错,这个叫“郎宁”的家伙并非人类,而是一种靠夺取他人血肉身躯而成长的怪物。

嘭!又是一声枪响,飞过来的第二颗子弹呼啸着击打在了那颗心脏的韧膜上,尽管那颗心脏拥有着匕首也刺不穿的极强韧性,这颗蕴含老者内力加持的子弹,还是无情的贯穿了它。那颗心脏再无法承受这股冲击,在一阵扭曲变形的抵抗过后,最终爆成了一团血雾。至此,这个被诅咒的生命,才算走到了尽头。

“阿弥陀佛,彼身枉死,是为不公,然执意为伥,残害世人,虽有悔过之心,却无悔过之行,老僧只好在此降伏于你。”空旷的声音伴随着血雾一同消散在了空气中,这世间本应存在一个叫“郎宁”的人类,奈何,在这片土地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守得住自我的。表相会因时而变,人心亦然。

“唉,可叹,你我皆轮回之人,施主却辜负了生前之道义,犯下这等过错,恰似古语所言: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匆旅,同悲万古尘。回归大道便好,莫怪莫怪。”

老僧叹息着摇摇头,将手中银色手枪不留痕迹的收回了袖中。这时,老者面前的大块头也闻声迟缓的转过了身来,它的眼睛血红一片,闪烁着某种名为愤怒的火焰。

“你,是你抢了我的午餐!”屠夫猛地抡起胳膊来,蕴含着它那无穷愤怒的一拳直轰向老者的面门,而老者却是眯起了眼睛,[这场打闹就到此为止了],他双腿分开,抬起右掌直面拳风。他轻巧的转动手心,在手掌与拳头接触的下一刻便将那拳头引至一侧,呼啸的拳风擦着老者耳畔落下,在瓷砖上留下了一个数厘米深的凹坑。

“恶人尚有怜悯之心,可早已被那些无辜灵魂血肉浸透的你,恐怕难逃其咎。老衲说的没错吧,血伥主?”

砖石飞溅的瞬间,老者一个闪身来到了屠夫旁侧出言质问。那与其说是质问,实际上更像是判官在审决罪行后所扔出的斩杀令牌,话语间蕴含的力量隐隐有着震慑灵魂的作用。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看着脚下的满地狼籍,老者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简朴的老旧陶罐,他俯身蹲下,拾起一根散落在地的一次性筷子,将地上那团尚且还在蠕动的肉块小心拨进了罐内,盖好盖子。他起身拍拍自己身上沾染的些许灰尘,好让那些因动作而蜷起的褶皱变得平整一些。

一切整理好后,老人习惯性的继续盘弄起了自己从袖中掏出来的紫檀手串,嘴里面还轻轻呢喃着什么。随着话语落毕,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升腾着,又消失不见了。

[是时候见见那位新住民了。]

此刻,凯伦正害怕的蹲在饭店前台的角落里,刚刚发生的事仍在冲击着她的神经,她搜索着、整合着,无数记忆碎片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企图从脑海翻出合理的解释。曾经身为人类学者的她,越是在高压的环境里就越是能激发出她的潜力,这是以前她导师告诉过她的。所以,尽管她刚刚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里逃生,但从角落外那两声枪响以及明显是第三个人的声音和激烈的打斗声来看,她应该是被什么人给救下了。

她吓的全身几近瘫软,但大脑部分却是冷静异常,至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没有在做梦!

[刚刚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一向冷静的自己会做出那样冲动的事?为何她会如此确定那个白色的身影就是伊芙琳呢?]可怕的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反常,怪异,危险,这是她这个普通人对于这个世界的初印象。

“恭喜啊,看来刚刚就算老衲我不出手,施主也可以化险为夷呢”,老人轻笑着绕过前台小门朝凯伦缓步走来,看见凯伦那下意识向后缩的身体,老人从善如流的止住了脚步。

“施主你好,老衲法号玄净,是这一方天地的引路人,当然,您也可以像其他人那样称呼老衲,也就是——‘摆渡人’。”

老者单掌施礼,朝面前局促的女人微微欠身。他转头看了一眼凯伦原先受难被困的地方,那里的地面还算完好,而女人却距离那里足有两丈之远。

“哦,原来是挪移之法,施主的本领,老衲我领教了。”老者捋捋胡子,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凯伦。

凯伦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她正在慢慢依靠自己的力量从地面上站起来。她看见老者收回的目光,也后知后觉的看向老人注视过的地方。

那是?

“!”她突然回想起,之前自己在窒息边缘发生的那一幕,那时,两眼几近陷入黑暗的她耳边好像突然出现了伊芙琳的求救声,她尝试着朝前伸出手,一个呼吸间,臂弯又重新抱住了那个孩子,恍惚间好似又穿过了一扇熟悉的大门,然后便两眼一黑,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是这位老者帮了自己吗?凯伦向老者投去疑惑的目光,老者笑着摇摇头。

她是靠自己的力量脱困的?凯伦眼睛睁大,如今的这一幕,和那个黑白世界的经历几近一致,因为此刻身处前台后方的她,位置的确改变了。

“嘶!”,凯伦恍然似的倒吸一口冷气,自己这是再次用出了之前她救下伊芙琳的那个能力吗?那好像是,一种在空间上瞬间移动的能力。

凯伦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自己之前呆过的位置,这时,老人适时的伸出了右手,“如果施主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在之后的路上慢慢和你讲清楚,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寻回施主的同伴吧。”

“同伴?”凯伦突然警觉的转过头,“你怎么知道我有同伴?!”她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位看起来面目和善的老头,试图从对方的眼睛之中看出点什么,一朝被蛇咬,凯伦已如惊弓之鸟般开始对身边的陌生人丧失信任了。

“唉,也罢。”老者面露无奈,“既然施主不愿与我一同前去,老衲自己去便可,等同伴相聚,施主再与老衲一同上路也不迟。”老者又行一礼,“那请施主在此等待片刻,我去去就回。”说完,老者便转过身,意欲离去。

“先生等等!”然而,还没等他迈出脚,凯伦她终于还是动摇了,自己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又遇到了之前那种怪事,她思来想去,还是面前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老者比较可靠,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位,呃,老先生,刚刚您救了我,我确实不应该这么冷漠,但请原谅我的猜忌,您走在前面,我远远跟着就好。”凯伦面露难色,因为不敢直接和老者接触,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的说着礼貌的话。

“这样啊,当然可以。放心,她很安全,不会有事情的。”老者的眼角稍稍眯起,点点头,露出一个会意与安心的笑。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跨出了饭店,温暖的阳光重新打在脸上,让凯伦有种再次恍如隔世的感觉。距离门口地面的不远处有团干涸的血迹,她记得这是之前没有过的,当然,也可能是自己记错了也说不定。

老人的步子不快,但也容不得凯伦分神,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她就被落下了,她只好抓紧去跟上老者的步伐。二人就这样保持着三四步远的距离,有了刚刚的经历,凯伦也没有心情去看四周的风景了,借着这个机会,她细细的观察起了前面那位老人。

老人看起来年纪在六七十岁左右,身体却无半点佝偻,一副僧人打扮,穿着一身白灰色的素袍僧衣,隐在衣袖内的双手从容的背在身后,脚下的步履稳健有力。慈眉善目的脸上点缀着两抹白眉与长须,给人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这个老人?]凯伦眉头紧皱,[莫非真的是那华夏传说中的仙人?]曾有了解过华夏文化的她,陷入了对神话故事中那些仙风道骨、怀瑾握瑜人物的猜想。但她不敢开口询问,脑中再次闪过死亡前后的离奇画面,无论如何,先找到伊芙琳再说。

走过宽阔皲裂的柏油路面,经过一栋被弯曲的粗大树茎斜穿而过的居民楼,粗糙枝干与破碎的钢筋混凝土几近融为一体,凯伦不禁为之侧目,这真的是大自然才会拥有的伟力。

“很壮观吧”,在头顶树冠阴影下漫步的老人主动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他的视线转移到了那栋枝繁叶茂的建筑之上,“它最开始也不过是墙角裂缝处的一株嫩芽,长成如今这般模样,一百年?呵呵,也许是两百年,就连我都记不清它的年龄了。”

“您?认得它?”凯伦被老者的话语惊得有些不知所措,几百年的时光他都记得,莫非?

“哈哈,何止几百年呐,花开花落,万物枯荣,事物从兴盛到衰败又何须几百年。咳咳,年轻人”,老者转过身来,他的眼中似藏有诉不清的往事与感叹,有几缕微风卷携着花香拂过老者的胡须,也捎带着他的声音抚过了凯伦耳畔,“你已经死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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