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温思乃经常去寻访君莫悠。
她每一次踏入君莫悠的地盘,都会被该地主人警惕地拒之门外。可温思乃秉承着锲而不舍的精神,日日登门,还懂得带些外界的新奇玩意来诱惑君莫悠——这些物什对久居深山的君莫悠而言,无疑是闻所未闻的珍宝。
于是久而久之,君莫悠也习惯了温思乃的到访,不再对她亮出利爪,甚至偶尔会好奇地打量她带来的小玩意,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触碰。
而温思乃常去找君莫悠的原因也很简单,想跟未来的主角团一员打好关系嘛。
只不过去的勤快了些而已嘛。
有时夏薇灵大步流星地闯入温思乃的静室,见墨倾儿独自执帚打扫,温思乃却了无踪迹。
“温思乃去哪了?”
夏薇灵满脸狐疑,眉头微蹙。
墨倾儿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飘向窗外,遥遥望向南山的方向:
“温思乃姐姐又去与妖兽嬉戏去了。”
语气平淡,眼底却隐隐有些不悦和担忧。
“妖兽?曲靖长老豢养的那只狗?”
夏薇灵瞪大了双眼,一脸茫然。
墨倾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低头继续劳作。
此时,南山后山竹林深处,一座不起眼的木屋傍依着一方石桌,椅子则是就地取材的山石,表面凹凸不平。林间青苔藓绿,蘑菇密布,不时有山兔窜过,一派生机勃勃。
温思乃正端坐石凳,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正在梳理毛发的君莫悠。
只见她双手举起,灵活地挠着自己的下巴和脖颈,似乎很是舒服,有时会眯起狭长的兽眼,长长的尾巴惬意地轻轻摇晃,耳朵也跟着一颤一颤,模样甚是可爱。
看着看着,温思乃竟情不自禁地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块肉干,然后如同夹符咒般夹在指间。
“哎呀,我这手怎的不听使唤了?瞧我这一失手——”
温思乃故作惊慌失措状,装作手腕一抖,佯装要将肉干抛掷出去,脸上还煞有介事地皱起眉头。
谁知君莫悠敏锐地竖起兽耳,手腕轻扬,一根细枝便倏然射出,将肉干钉在不远处的竹杆上。
“又想,耍什么,花样?”
君莫悠狐疑地打量着尴尬而立的温思乃,后者高举的手僵在半空,五指空空如也。
“没,没什么……”
温思乃讪笑着收回手,暗叹一声。
她这才想起,虽然平日里君莫悠看似人畜无害,可她毕竟是未来主角团的一员,还是自己的师姐,修为岂是自己能比的?
“依我看,如今的君莫悠怕是已达筑基后期了吧……”
温思乃暗自揣测。
正当她沉思之际,君莫悠不满地轻哼一声,灵巧地翻身下了岩石,款款走向竹林深处,准备狩猎午餐去了。她的身姿矫健轻盈,一跃便没入了竹林,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目送君莫悠离去,温思乃挠了挠后脑勺,起身去拔那根钉住肉干的细枝。她仔细端详竹杆上的肉干,咬了一口,虽有些咸,味道却着实不错。
就在此时,天际狂风骤起,竹林哗哗作响,犹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温思乃抬眼望去,只见一抹黄衫身影疾驰而过,径直朝君莫悠离去的方向飞去,速度之快,几乎只在眼前留下一道残影。
莫非是南山的长老前来查看君莫悠?
她连忙躲至屋檐之下,紧贴着木壁,连大气也不敢出。
所幸狂风止歇,四下重归宁静,并未有旁人经过。温思乃这才探出头来,深吸一口气,略一思忖,决定跟随那道黄影一探究竟。
她快步走进竹林,却也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那神秘的来客。
枯竹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不时传来几声悉悉索索的声响,也不知是风吹动竹叶,还是林间小兽跑动。青苔与蘑菇攀附于潮湿的土地,散发着一股幽幽的清香。蚂蚁结队迁徙,浩浩荡荡,颇为壮观。温思乃小心翼翼地绕过蚁群,深怕一脚踩下去,招来无穷的麻烦。
突然,前方隐约传来君莫悠与那黄衫身影的说话声。温思乃连忙躲进一丛茂密的竹林,屏息凝神,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来者究竟何人?”温思乃心中狐疑不已。
要知道,南山后山竹林乃是长老们定下的禁地,即便戒备并不森严,寻常弟子也断没有随意进出的胆量。
温思乃眯起双眼,极力想看清黄衫人的面目,却见对方似乎早已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藏身之处,目光如炬,令人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几乎要将自己埋进泥土里。
就在温思乃心惊胆战之际,一个洪亮的嗓音骤然响起,吓得她差点跳起来:“是温思乃吧?我乃曲靖道友鸣玄子,不必躲着了,快些现身吧。”
见藏身之处已然败露,温思乃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去,与君莫悠并肩而立。她低着头,不敢直视鸣玄子的眼睛,生怕对方责备自己擅闯禁地,惹来杀身之祸。
“我就直说了。”鸣玄子并未多言,只是抱拳道,“长老们已允君莫悠暂离南山,随你等外出历练。”
听到这话,温思乃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没想到曲靖长老的效率如此之高,这般迅速便有了结果。
而君莫悠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兽耳微微颤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但是——”鸣玄子话锋一转,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他迈步上前,目光灼灼,直视着君莫悠的双眼:“此番机缘,仅限七日,七日之后,君莫悠必须返回南山,不得有误!”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重重一点,似乎是在强调这个期限的重要性。
“怎么才七天?”温思乃脱口而出,语气中难掩失望。
要知道,门下弟子组队历练需要三个月之久,这七日一过,自己岂不是又要另觅队友?而且,这对于久未离开南山的君莫悠而言,未免也太仓促了些。
见温思乃想要争辩,鸣玄子瞥了她一眼,目光如刀,犹如实质,令她浑身一颤,再难开口。
“你只需记住,七日之期,不得有误。”鸣玄子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若是延误,后果自负。”
温思乃连连点头,再不敢多言。鸣玄子转而看向君莫悠,语气稍霁:“可曾明白?”
“我,知道了。”
君莫悠平静地应允,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这短暂的期限。
她轻轻抖了抖耳朵,尾巴悠闲地摆动着,完全没有身处险境的紧张感。
目送鸣玄子御风而去,消失在天际,温思乃才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她回到石桌前,却见君莫悠已不知去向,想必是继续她的狩猎大业去了。
夕阳西下时,竹林间金光点点,炊烟袅袅,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温思乃在君莫悠门前升起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周围的竹林映照得通红。不一会儿,君莫悠便款款走来,手中提着一只肥硕的野兔,显然是狩猎的战利品。
只见君莫悠熟练地架起树枝,将野兔穿在上面,架于火上炙烤,时不时转动树枝,让野兔受热均匀。很快,兔肉发出滋滋的响声,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两人静候佳肴的当口,温思乃无聊地用竹叶扎起小人把玩。不觉间,君莫悠已来到她身旁,将一个用荷叶包裹,藤条扎紧的小包递到她手中。
“这是给我的?”温思乃讶异地指了指自己。平日里君莫悠对她爱答不理,如此殷勤倒是头一遭。
“嗯,带我出去的,谢礼。”君莫悠将荷包塞进温思乃怀里,便转身去料理烤熟的野兔,纤长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曳。
滚烫的油脂滋滋作响,火光映衬着君莫悠冷峻的面容,跳动的火苗在金色的兽瞳中闪烁,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她用树枝拨开炭火,神情专注。温思乃抱着荷包,眼神痴痴地望着她。
“抱歉,只能带你出去七天。”
温思乃喃喃自语。她深知自己并非主角,注定无法拯救君莫悠于水火。
七日之约已是莫大的恩赐,她如此告诫自己,心中却仍有些不甘。
君莫悠没有回应,只是用利爪撕下一块鲜嫩的兔肉,用竹签串好,半蹲着递到温思乃嘴边。
“多谢。”温思乃接过肉串,轻轻吹凉,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虽然不加调料,但不知为何,却比她惯常食用的肉干更加美味。
两人就这样享用了一顿清淡的晚餐,期间再无交谈。
日薄西山,两人迎来分别。
临别之际,温思乃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话说回来,这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啊?”
“虫子。”君莫悠言简意赅。
“……什么?”温思乃难以置信地追问。
君莫悠神色如常:“各种,虫子,很有,营养的。”
当蛆虫,蟋蟀之类的昆虫从荷包的缝隙中钻出,在温思乃手上横行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而君莫悠呢?
她只是歪着脑袋,头上的兽耳一颤一颤,满脸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