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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海风拂过陈旧的疮疤，却带不走刻骨铭心的伤痛。
初秋的第一缕晨光透过海鸥的翅膀，越过白羚堡的高墙，洒在廊道的灵柩里，照应着棺椁中男人沉睡的面庞。
他安详的躺在整齐码放的白百合中央，手中捧着生前从不离身的佩剑，在众人悲切的注视下被骑士们抬进城堡内的教堂。
在棺椁的另一旁，有一尊被安置在相应位置上的灵柩，盛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但不同是里面并没有遗体，而是一张精心绘制的遗像。
这是一场规模空前盛大的礼葬。
人们不论目的如何，不管贫穷还是富裕、无关高低贵贱亦或是社会上的何等阶级。
都自发的涌上街头，为王国有史以来最伟大、最杰出的两位先驱者、探险家送葬。
教堂古老悠扬的钟声在山谷间不断回荡 ，码头的船夫放下手中的纤绳，麦田里的农户直起弯曲已久的腰面向晨光。
就连阁楼与小巷里的孩童，也抛掉手中的玩具，从瞭窗和街角好奇的探出头。
他们随着大人们的视线，一同看向远方山巅由白云岩砌筑而成无瑕城堡。
“愿您残存的仁将我引导，愿您的子嗣在您的荣光里不再悲伤。”
千百人口中的祈祷汇聚成一缕歌谣，修女手中跃动的烛光驱散了大厅里所有的阴角。
在弥撒进行到最高潮之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神父跨入教堂的大门，他的左右手各自牵着两位少女，缓步走向殿厅的中央。
英雄们的后裔，将在此刻向她们的父亲作出最后的道别。
“我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
神父握紧少女们的手，声音低沉的说道：
“但从今往后，你们将不再是孩童。”
“我帮不了你们太多，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在悲痛中弥留太久…”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哀伤，极力让自己的情绪不在孩子们面前突然崩溃。
神父低头看向面色阴沉的黑发少女，苍白的双唇颤抖着说出几个字：
“费洛汀，为了贝拉小姐的未来。”
“你，要坚强。”
名为费洛汀的少女沉默的抬起头，犹豫的眼神中恢复了一缕精光。
“我知道了，约翰叔叔。”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心里得到些许慰藉的约翰将脸再度面向了另一位少女：
“贝拉小姐，您…”
与费洛汀不同，这位头上长角的白发女孩并没有开口。
她湛蓝色的双眸中只有无尽的空洞与木讷，如同一副失去了神志的躯壳般不为所动。
“唉…算了。”
期盼通过这种刺激来让贝拉恢复神志，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约翰的语气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什么一般，他掐灭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
只是默默的引导着贝拉，确保对方在行进的过程中不被台阶绊倒。
鸽群拍打着翅膀穿过教堂穹顶的圆窗，身着黑袍的神父约翰登上圣坛，向着台下前来参加葬礼的众人开始了自己的宣讲：
“尊敬的绅士们、女士们。”
“我做为费洛汀·沃里克、和贝拉·克莱斯勒小姐的教父。”
“诚挚的感激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蒙哥特·克莱斯勒伯爵、和多恩·沃里克勋爵的葬礼。”
“就在几天前，我听闻了一则十分不幸的消息。”
“我最尊敬、最勇敢的两位挚友、兄弟。”
“在穿越伤心湾时不幸遭遇了深海中前来复仇的巨鲸，他们的船舶在浪涛的摧残下没能幸免。”
“更可惜的是，我们没能找回多恩先生的遗体。”
话音刚落，处于一片寂静之中的人群发出几声悲痛欲绝的啜泣。
“但，我希望大家…”
“不要因为他们的死而过于悲伤！”
“我们不能因为他们的离去而一蹶不振！伟大的王国需要更多的先驱者来追随他们的脚步！”
约翰重重的捶了一下讲台，试图从尘封的记忆中唤起那段激情澎湃的岁月。
“二位大人的一生！都在试图冲破这囚禁了维瑟米尔人数百年的蓝色牢笼！”
“他们为圣洁陛下所征服的岛屿，多如这天上的繁星！”
“肉体不过是对其向往自由灵魂的禁锢，只有大海才是他们意志真正的归宿！”
“而死亡也绝非他们的终点，那只是生命奔赴寰宇前所途径的必要征程！”
约翰高亢的呐喊响彻教堂空旷的穹顶，他粗犷的面孔下所爆发出的激情，完全不像一位神父该有的肃穆与庄重。
而众人的情绪瞬间被这个身形魁梧的男性所调动，翻腾的人群如同海浪般爆发出阵阵欢呼！
“我们都知道！沃里克勋爵与克莱斯勒伯爵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但他们之间的友谊，早已超越金钱、阶级、甚至生死！”
“让我们再一次，歌颂这伟大而真挚的友谊！”
“让我们用美酒和歌谣！来欢送我们亲爱的航海家们最后一程！”
约翰再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他徒手打碎圣酒的封口，红宝石般的酒浆沿着男人的衣领浸透圣洁的修士袍。
过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清楚自己两位亲爱的兄弟究竟想要什么！
向往自由的航海家，本能的抗拒各种仪式里繁琐复杂且毫无新意的过程。
他们讨厌所谓的传统，他们希望即便是自己死后的葬礼，也要像他们所追求的那样不受约束。
曾经那位年轻的神父，本以为这话不过是炉边吹牛打屁时的酒后胡诌，不料这却成为了男人们最后立下的遗嘱。
“抱歉，没能跟你们一同…”
这话是说给他自己的听的，约翰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所浸透。
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台下的众人，其中不乏大量的青年男女，他们于高歌中相拥而泣。
他知道…蒙哥特与多恩的事迹，在王国年轻人的心目当中，早已铸成不可磨灭的精神图腾。
他只希望…他们的女儿，能在不远的将来继承她们父亲的衣钵。
随后，他便加入了这次规模空前的合唱，与众人一同在葬礼之上赞颂先驱者们所描绘的理想国：
[如果我们身陷风暴]
[我们就在暴风中吟诗作乐]
[倘若我们命不久矣]
[我们就在墓前起舞而歌]
[即便我的航向直奔死亡]
[我也要在地狱中向着撒旦借火]
[……]
“这是父亲生前所写的诗歌！”
合唱强大的感染力让费洛汀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激动的握紧贝拉的手。
可一股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目光，让她感到一阵莫名地阴冷。
费洛汀怔怔的回过头，翠绿色的眼眸刚好对上了贝拉的双瞳：
“你是谁？这是哪？”
白发少女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我…又是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