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夕阳不像正午的烈日般刺眼,它散发着柔和的光撒在操场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在操场上活动着。
有的人在跑步,有的人在跳绳,有的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摆放着音箱,看起来是音乐社团正做着社团活动,时不时传来的歌声飘荡进我的耳朵。
“在你眼中我是谁~你想我代替谁?彼此交换喜悲~爱得多的人总先掉眼泪~”
这首歌我听过,我总是喜欢听这种悲伤的歌,虽然并没有谈过恋爱,但依旧喜欢听,谁能管我呢?
唱歌的人显然没啥唱功,不说一些技巧,简直就是大白嗓,有些地方甚至还会跑调,看来音乐社只用交点社费就能进去。
操场的旁边是个小湖泊,围着树种了许多的柳树,有些柳树的枝条都垂到水里了。湖中养着许多小鱼,但我也不是这方面专家,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是有时候在湖边散步,偶尔会有鱼出来换气,长着大口露出水面一张一合,真想往他的嘴里扔块石头,那样子肯定很好玩。
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做这种没良心的缺德事呢?
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四周,此时的班里人已经走光了,就剩我一个还坐在位置上发呆。
走廊外时不时走过几个学生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便收回目光,快步走了过去。
晃了晃脑袋,站起身,将书整理了一下放进抽屉便准备回家了。
我初中的时候进过两次精神病院,第一次是中重度强迫伴随焦虑症,第二次是轻度,但我知道那都是我瞎填的,嗯,绝对是的。
父母考虑送我进去住院,但是爷爷不同意,说会留下记录,最后也不了了之。
我中考的成绩还不错,但父母劝我不要去高中了,说是高中压力大,怕我的病情加重,我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当时那么望子成龙,天天压榨我,幼儿园就教我加减乘除,初中一整年都不让我接触任何娱乐,现在又开始放养我了。
但逆来顺受的我还是同意了,没办法,不同意还能怎样呢?
我本来以为中专的生活应该很惬意的,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我住在一个小县城里,城里只有这一个中专并且还是幼师专业。
男生很少,比如我的班里就只有我一个男生。
由于我的性格,我不会刻意找别人说话,别人跟我说话我也会有些害怕,再加上和女生之间没有共同话题,开学半年了我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有。
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
我站在家门口,心里竟然有些忐忑。
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了钥匙,然后对准钥匙孔插了进去。
生锈的锁孔转动发出咔嚓咔嚓刺耳的摩擦声。
身后一辆汽车飞驰而过,速度很快,带起的沙石一路滚到我的脚边。
咔,门开了。
昏黄的灯光透过门框照到我身上,在身后几米的黑暗中消失,并不会觉得刺眼,厨房角落的电饭煲正噗呲噗呲地向上冒着热气,冰箱发出滋滋运转的声音。
低头看去,我露出一丝微笑。
一只黄色的小柴正原地打着转,舌头耷拉在嘴边,在原地打着转欢迎着我。
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它有些不老实,老是偏过头不让我摸,然后用它那湿滑的舌头舔我。
我当然不会拒绝,这正是他爱我的表现。我不会拒绝任何对我的爱。
将手抽了出来然后在它的狗脑袋上擦干净,转身将门带上顺便锁住,然后疯狂的拉动把手把门搞的咯吱作响,见到这样门还没有被打开,我松了口气。
将书包放在桌子上,便连忙去了卫生间拿起了香皂开始清洗起来。虽然知道狗子是什么意思,但手上全是口水果然还是很膈应。在洗了将近一分钟后我才松了口气,用手接了一捧水洒在水龙头上后才将水拧住。
卡哒~
卧室的门开了,老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连忙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看看电饭煲里有什么。
“有那么脏吗?你这是病。”
身后的声音传来,我身体顿时一僵。
但随即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及的怒火,像是火山里的熔岩积蓄着滚烫的力量,流动着,翻滚着,时不时冒出几个泡,然后炸裂,溅射到四周。
我知道她知道,她这么做就是明知故问,她可能是出于关心我,但这样情商是不是太低了,这和你问人家脸上为什么长了一个胎记有什么区别?
谁都不想自己不堪脆弱异与常人的一面展示给别人吧?特别还是精神疾病。
没错,你是我的母亲,我作为你的儿子,我可以向你哭诉,向你发泄,但是我累了,这一切明明都是你逼的不是吗?可你现在却是一副关心我的样子给谁看呢?
我洗手是因为我不想死?我有洁癖,一旦感觉脏了,心脏就不受控制的狂跳,一种即死的危机感蔓延全身,那种感觉令人抓狂,仿佛手上粘的不是灰尘而是硫酸!我有时真想死了,不想再被折磨了,但我没有那个勇气最后还是得乖乖妥协,在满足了那种感觉后,你知道有多爽吗?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让人到达高潮!你以为我会给你说这些吗?做梦吧!哈哈哈!
你已经不会在让我信任了,我的母亲。
“今晚吃什么?”
我僵硬的岔开话题,并不想再谈论这个,感觉再继续下去,真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
“白粥,中午的青菜炒肉还剩一点。过来,我来盛。”
她没有继续追究,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走过来把我推到一边,开始盛饭。
我没有继续杵在原地,走到桌子边坐下将书包从桌子上拿了下来放在脚边。。
不一会,一碗白粥,两个馒头加上中午的青菜炒肉和小咸菜便被端了上来。
咬了一口馒头,我便就着小菜吃了起来。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一阵铃声响了起来,我瞄了一眼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手机来电显示:哥。
我知道那是我的父亲,我的家庭条件并不好,父母关系也很差,算是学上加霜。
父亲五年前因为家暴被判了三年,母亲出具谅解书,最后不了了之。
当时我上5年级,家里是开服装店的,我父亲那年没有出去打工,而是在家里帮着爷爷种田,收来的稻谷放在家里,导致我母亲刚批发的几万块钱的衣服全部受潮发霉了。当天晚上发生了口角,最后她要离家出走,他不让,拦着她,于是她就抓他,他急了就打了起来。当时我正在卧室睡觉,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就发现他们在我的卧室里打架。
我哭着求他们别打了,但没有人听我的,我父亲是工人,自然是占上风,母亲当晚就被送去了医院,父亲在事后也慌了神跟了过去,我姥爷半夜从乡下赶了过来,当时我坐在床上发着呆,姥爷进我的卧室说了句早点睡便到客厅睡觉去了。
不知不觉间房间里全是蚊子,我抬头一看发现姥爷把门打开后竟然没有关上,当时是夏天,蚊子特别多,我连忙将门关住,感觉不放心,又将其锁上,又查看了一下窗户,全都一一锁上,麻溜地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即使全身都是汗,热的几乎没法呼吸,我知道那是被子里面的氧气几乎快消耗完了,全是我呼出的二氧化碳,但我也没有掀开被子,这样,即使这样对身体可能有伤害,但我知道这样的话那些蚊子就不会叮我了。那一天,我人生第一次通宵。
之后母亲在床上躺了3个月,全身全是淤青,我从她口中得知,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她早就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