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今年快60了,是一名老工人。他很勤奋但是赚不到钱,我母亲看不起他,经常在别人面前骂他,搞的他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和我一样母亲也喜欢把我做过的事添油加醋地给街坊邻居讲,搞的我连街道都不敢上,小时候我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不让他们的孩子找我玩了,说我会教坏他们。
我就一直不敢出去,不敢见人,家里来亲戚了也躲在自己的小房间,连面都不敢见,更别提叫舅舅阿姨了,我知道这是谁在背后搞鬼,她在发现我不喊舅舅或是叔叔时,就说我没礼貌。对,你成功了,我现在确实没有朋友了,不会再有人和我玩了,我也不想见到人,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你沉重的爱,我负担不起。
我家有两个男丁,我哥大我14岁,当时由于二胎政策,我父母在天海打工时生下了我,就一直没有回老家。
他是被我爷爷牵扯大的,我曾和他交流过几次,一次是他来天海找我父母,一次是他结婚的时候。
天海那次,我还在上幼儿园,具体的记不清了。我是小学转回到老家上的,正好那年他结婚。嫂子很漂亮,对我也很好,她会给我手机玩,还会拿他买的辣条给我吃,甚至不惜和我哥哥发生口角。我和他坐在一起看着喜羊羊,我印象很深。
我当然不会忘,我不会拒绝任何对我的爱。
我上二年级的时候听到了消息,我哥失踪了,他是在离婚后失踪的,我心里没什么波澜,这个消息给我的影响甚至不如他离婚来的大。
我只是可惜再也遇不到对我那么好的姐姐了。虽然我和她没说过几句话,但我能感觉到,她对很好。
我一边装作很震惊与伤心一边安慰着母亲。但内心其实毫无波澜。我甚至有点不想让他回来,我不想再多一个人与我分享母爱,我很自私,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到了初中,父母将我转到县城里上学,但成绩一直不温不火,母亲因此更是加紧督促。
在县城租的房子很小,在偏远的郊区,附近几乎没人,家里也没有电视。没有朋友。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有一次在老家时,我在发小的介绍下,我进入的老家街口角落的网吧,压抑许久的我深深迷恋上了里面的游戏,那种多巴胺分泌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我像是上瘾了似的,只要一有空就往网吧里跑,没钱看别人玩,有钱了就自己上机。偶然间在抽屉里发现的母亲藏在里面的钱,我便时不时拿一点去快乐。
和鳄鱼与章鱼的故事一样,次数一多,就败露了,我被母亲堵在网吧门口,她拿着2米长的竹棍在门口把我打了一顿,周围的人没有敢围上来,只是在远处观望着。网吧内的人包括我的朋友都围在网管的电脑前看这着监控。
那一次,我咬着牙没有哭。
她却哭了,她说我哥就是因为上网吧得了精神分裂症所以失踪了,说是因为白天上学晚上上网得的。
我当时深信不疑,现在才觉得那完全是扯淡,如果是因为这个肤浅的原因,世界上80%都得得。
其实被发现完全是自己作的,那天要补课,我忘了,只顾着去上网,补课老师给她打电话,她才找过来的。
之后被她带回家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和他一起去补习机构。
刚出门她就在对门遇见了老同学,然后拉着我到对门屋里坐下,屋里有很多人,她滔滔不绝地和他们讲着的事迹。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她也跟着笑,人就是喜欢逗别人开心。好似他们开心了,自己也会开心,用来满足自己那空虚的心灵。
但我很不开心,就那样低着头沉默着听着,那些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视着我,每一道都在我的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直直地贯穿到心里。
伤口可以愈合,伤疤会留下。
她之后把那些和我一起上网的街坊孩子全部找到了,挨家挨户进去问候了一遍。
我没再出来了,就那样坐在房间里,我不想出来了,就那样坐在床上。
以前的我会偷偷溜出去玩,或是完成她布置的任务出去玩,现在不想了,不想再出去,外面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我不想……再出去了。
没人再爱我。
初二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忘了,不重要了,我只知道当时我飞快的跑上楼将门和窗户紧锁,我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起,求她别打我。
她在门口踹的哐哐作响,每一下都拍在我的心上。
我就那样靠在门对面的墙上哀求着,她似乎对此视若无睹,大声命令着让我开门。
她拍了许久见我死活不开门,便下楼去了。
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大喘着气,拍着胸脯,平复着心跳,眼泪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眼前模模糊糊的,我没有去擦,这样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砰!
一声巨响。
我被她吓了一跳,抬起手抹掉眼泪,这才看到她竟然拿着椅子把窗户敲碎了,破碎的玻璃溅射一地,有个玻璃渣飞到了我的眼睛里,好在眼泪比较多,一挤便将玻璃渣挤出来了。我害怕极了,身体一个劲地往里缩着。
她一边骂着一边想翻过来,但窗户上全是碎玻璃渣她搞了许久也没有得逞。
最后也许是气消了,她跟我说她想和我聊聊。让我放她进来。
我不敢去开门,只是缩在角落问她是真的吗?她说是。我还是不敢去,就这样墨迹了10分钟,我才亦步亦趋地缓缓将门打开。
她真没有打我,让我坐在她身边她说她想和我好好聊聊。
就像她在我两岁时扇我巴掌,当时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我被她搂在怀里,我知道她可能是在逗我但我还是哭了。
痛苦的回忆会被人深深的铭刻在大脑底层,直到老死也不会忘记。但温暖的感觉也不会消逝,我记得那次是她最温柔的时候,如同暴风雨后的海洋,没了劲地苟延残喘,抚过脸颊的清风是它最后的余力。
我最后将自己的那异于常人的行为告诉了他,比如必须斜着眼看人,洗手要洗的必须自己觉得干净才行,关水龙头要关7次,总感觉有人在家里,窗户和门锁上后要检查20次,每次睡觉前检查门柜,床底感觉家里有人。走在路上总感觉有人想害我。我说我时常活在恐惧之中。
她听完,握着我的手哭着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哭的很大声,我不明白她哭什么,哦,她好像说过我是她儿子她打我她也疼。我又有点想被她打了。
我当天被送去了精神病院,被诊断为中重度强迫症伴随焦虑症。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被打过。
我本不能对任何人说,父母只是没有文化的底层人,说了他们只会担心没有任何的帮助,而同学和朋友那就更搞笑了,他们会把我视为异类,无论友谊有多么纯粹,在知道我的真正面目后只会想尽办法远离我,然后和别人窃窃私语。
我真的很怕很怕,我害怕自己一个人。我不知道谁要害我,可能那并不存在,全是我臆想出来的,但我就是害怕,我想有个人来保护我,无论付出什么,只要能陪在我身边保护我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在作出那些令我烦恼却又不得不做的无意义举动的。我真的很害怕。
我真希望这个世界上有恶魔,那么我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但我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就先告诉她一点点好了。就让我任性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