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全凭决策者心情的好坏来定。
那天,我在无意间经过爷爷的书房时,似乎听见了有人在与爷爷商量着什么。
出于好奇,我偷偷地将耳朵爬在了门上,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那就这样定了,河边那片土地就算是我的了。”
听到这句话,我大概明白了是与邻国有关土地所属权的问题。
我接着听下去,是爷爷的声音:“没问题,反正我对那片土地也不怎么感兴趣,只要我国家里的百姓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安居乐业就够了。”
另一个声音说到:“唉,老头子,你一直都这样无欲无求,当一个国王总得有一些野心,太无欲了可不是好事。”
那个声音又开玩笑的说到:“干脆你把你的国土给我算了吧,我来帮你打理几天。”
老爷子听着这话,笑着回复:“把地给你了,我的民众和我这老骨头可就无家可归喽。”
说罢,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这里,我只感觉那些管理国事的大人真奇怪。我也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的兴趣,扭头就往宫殿外的那片花海跑去了。
可人心永远都是最难已猜测的,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语,在几日后成为了被实现的诺言。
仅仅在一夜之后,原本欣欣向荣的国度转瞬间就成为了冒着硝烟与火光的废墟。往日高大的宫殿早已倒塌,残破不堪的城墙再也不能守护身后曾经热闹的街市与它的子民。
曾经梦幻般的白色花海,此刻也随着王国的覆灭而干枯殆尽,一切的突如其来真的就如一场梦一样,在雨落过后什么都没留下。
没有人能注意到的是,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在殿堂残存的阶梯之上,隐约有个身影呆坐在上面。
雨水顺着阶梯染红了她洁白的裙摆,泪水杂着雨珠滑落到地面,她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迷茫的少女起身往阶梯下走去,在穿过虚幻的雨幕后已然站在了古莱面前。
少女自顾自地说到:“那一日的白天,我一直在城墙外的花海闲逛,我在那花海当中睡下,因为我想看看那梦幻的场景。”
说到这里,少女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悲伤,紧接着继续自言自语:“可我似乎醒的太迟了,睁眼时已是天明,我并没有看见梦幻的景象,只有一片枯萎的花海与远处冒着硝烟的故土,那一刻,我真觉的自己是在做梦。”
“我有些彷徨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逐渐下起了淅沥的阵雨,那冰凉的雨水时刻告诉着我这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现实。”少女有点哽咽了起来。
“当我走进无人的城中时,只剩下了满眼的断壁残垣,我走到了尽头的宫殿,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周围的雨声在我满是空白的大脑中一遍遍的回荡着。”
“我在心底一次次的呼唤着父亲,母亲与爷爷,可并没有人或说是奇迹回应我。”
说到此处,少女的脸庞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泪痕。
“奇怪,我为什么还要感到伤心而流泪,眼泪明明早就在百年前就流尽了。”
古莱听到这里,心中早已不能平静,他不知道现在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少女。一路上的所有奇怪的感觉,在这位少女开口时就已烟消云散。
少女似乎注意到了古莱的窘迫,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说到:“太久没与像你这样的人聊天令我有些激动,希望你能谅解,作为道歉,就让我来为你介绍下座名为“末柯”的国度——只存在于梦中的国度。”
少女向古莱说:“不知是何种原因,我只记得最后我也倒在了那殿堂之中,可我的意识并没有消失,等我在次醒来时我已身处这里——一个与现实中末柯同样的地方。”
“后来,我观察了很久,猜出此处应该是梦的一角,这里的白日并不能与现实之中的白日所呼应,你于街上所见之人皆是入睡之人,这里是他们其中的一处梦乡,只可惜梦中之人是无意识的,可你却是个特殊的例子,在梦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听到这里,古莱终于忍不住发问:“那你刚开始为何会找到我,城中那些看着似乎正常的人们又是怎么回事?”
“每个梦境都有摆渡人,像你那样的人我遇见过很多,大部分入梦之人都会降临在城中,可有少数会出现在梦的荒野上,如果不做些引导,只会无意识的迷失其中,最后在也醒不来。”
“还有那些居民啊,他们此前都是和我一样的人,这样你应该就明白了,他们太久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旅客,只是难掩自己的激动。”
“哦,那位旅店的妇人,甜点做的很不错,她负责带领人们离开梦乡,正常情况下,睡一晚就会反应过来梦与现实的冲突,可对你好像并不适用,你是到达这里才发觉过来的。”
突然,古莱问了一句:“那么,你的父亲他们应该也在这里吧?”
古莱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因为他发现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
“我并不知道这座城市是如何在梦中复刻的,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成为梦本身的一部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战火后来到了这里······”
少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古莱已经弯下腰温柔地抱住了少女,对她说到:“这百年来你一定很孤独难受吧,我一定会在旅途中为你找到你的亲人的。”
古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她只知道眼前娇小的少女需要安慰与倾诉。此刻,之前流了几次泪的少女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风轻轻的吹过,似乎也在安慰着少女,天空上的星辰眨着眼,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
少女已经缓过来了,她发自内心的笑了,喃喃道:“为何没从你刚开始叫我小女孩的时候就发现你的与众不同呢,其实在你叫我小孩的瞬间,我感到了一丝怀念,在过去我可只允许爷爷这样叫我外号,现在,你也可以了。”
“你是来追寻未见之景的吧,向着宫殿前方走去吧,你会看见那片花海的,待你到达尽头,梦就该醒来了。”
古莱起身看向前方的宫殿,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他拉起少女的手臂一同往前方走去。少女被这一幕搞得措手不及,但她并有反抗。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在花海中漫步,那道两旁的花海犹如萤火虫般发出几许白色的光点,被荧光填充的在黑夜里显得柔和。夜晚有些微凉的风将一片白色的光点卷起吹过二人的身边,散入另一旁的花田,这一朵一朵向上吐出花蕊的是只存在于梦中的花。
这时,古莱问了一个他十分想问的问题:“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少女笑了笑说:“太过久远其实我也记不住了。”
身旁的风越来越大,几朵白色的花梦幻般的的不断围绕着古莱。
“看来梦快要结束了,真的十分感谢你,你其实不必去践行先前的诺言,毕竟人们是记不住梦的。”少女有些不舍。
“其实我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你,但已经来不及了,再见了,古莱,希望你能记住我吧。”
古莱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一阵失重感传来,打断了古莱的思绪。
风在原野上静静地流淌着,古莱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头,他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个很长并很重要的梦,但总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摔了下来。
看着远方的废墟,古莱陷入了疑惑,地图上不是写着这里有个小国吗,名字是,是······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古莱掏出地图,只见地图上什么都没写着,这让古莱有些怅然若失,是我记错了吗?
古莱收拾了下背包,只能继续向着远方走去。
只有背影留在了那曾经的繁花盛开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