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愧

作者:不奢求 更新时间:2024/3/13 16:00:01 字数:4008

流年屈坐在楼梯道,羞愧的泪水不断滑落,她十分崩溃,自己怎么连这么明显的事都察觉不出来?每每想到刚才对木棉行为,她就难以控制的羞耻、啜泣和恍惚。

“道歉,必须道歉!哪怕让她辱骂,也是应该的;不,是必须让她辱骂,这样才能弥补些许我对她造成的伤害!”流年在内心喊道,可双腿是怎么都驱动不起来。

她焦急地不断捶打发抖的双腿。

“小姐。”管家制止了她自虐般的行为,拿纸巾为她擦拭泪水。

“叔、叔叔……”流年惊愕地抬头,泪水飞涌着窜出,她扑倒管家怀里,不断述罪,“对不起!呜呜呜…我没听您的,我、我……哇呜呜——”她止不住的哭,“我对她生气了,我抓着她的肩膀!很生气,我当时真的很生气,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看到她对自己的生命不在乎,但我却忽略了自己也曾是那样!我该怎么办?叔叔……我该怎么办?才能让她原谅我!”

流年迷茫求助着。

管家安抚了她,说:“小姐,我毫不怀疑的妳愧疚。但不可否认的是——妳已经长大了。”

流年不解他的话,茫然地抬起头。

管家将她从怀里弄出,用一种十分慈爱、坚韧、决绝的眼神看着她;流年被这种眼神看得心头一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逝去:那是温暖的、舒适的、快乐的、无比重要的,名为家人的臂膀。

瞬间,她眼角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下意识想去追随,但那苍老而强壮的手臂将她不舍地推开,“小姐,妳…”管家突然像是老了十几岁,“该自己去试着解决这个问题。”

“不要!”流年下意识否决,她讨厌这种分离,“呜呜呜…为什么?”她不解。

“小姐!”他语气忽地重了起来,把流年吓得一怔,“这是妳自己的人生。我虽然不会残忍到直接将你直接推落悬崖,迫使妳去学会飞行;我只会在妳身边引导,让妳自行去体悟这个世界。所以不要哭,我并不是离开妳,只要妳学会自己解决问题,我还是会在妳身边的。好吗?”

“可、可是……”流年感觉内心好受了些,听管家的话好像还是会在自己身边引导、教育。对比下,前面说的,这让她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甚至怪怨他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安,“真的吗?”

“小姐!”他这次的声音十分严厉、紧迫,把流年弄的一口气没喘上去,思维也落在后头,“现在立刻去给木棉小姐一个拥抱!”

“什…么?”

“拥抱,快!”他声音更大了。

“啊!”流年又被吓了一跳,这次还叫出声,紧接着她又听他说,“快、快、快!跑起来!去给木棉一个拥抱!”催促的话语就如同一头野兽,正向她凶猛扑杀过来,什么都来不及思考。

管家指着走廊的一间病房,“在那里,木棉的病房就在那里!快跑啊,阿甘!”

“是、是!”流年已经什么都思考不了了,阿甘是谁?病房里叫木棉的是谁?她在哪?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服从。

她跑了起来,像木棉病房跑去,哪怕她已经忘记了去病房的目的。

……

木棉没有再躺下去,她靠着墙,无神地注视起窗外的风景:她注意到,医院的窗户好像只能开一小半,外面还装有不锈钢护栏。这应该是为了防止病人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吧。她想。

她左手整条手臂都还处在麻痹的状态,且时不时迸发一阵针刺刀割的剧痛。

对于疼痛,她并不是很厌恶,倒不如说恰恰相反,对于疼痛所带来的“切实感”,她很喜欢,如同那晚她做出的疯狂之举一样,都会让她感到自己还在活着、愉悦。她觉得如果有必要,她还会用力的按压伤口,感受更大的疼痛。

这时“砰!”的一声,房门被粗暴打开,一个哭成泪人的女…孩?冲了进来,不等木棉思考,就被她那温暖、结实的怀抱抱住,嘴里还不断说着“对不起”一类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木棉很意外又不意外她的举动;她真正意外的是自己不意外她会做出这样的事。这好像她已经很熟悉她一样。

“哇——呜呜呜…对不起木棉,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对妳的……”流年紧紧抱住她,述说她的愧疚、歉意,恳求她的原谅。

木棉被她抱得动不了,甚至有些窒息,同时她也惊愕发现,这种窒息感比她肉体上疼痛所带来的“切实”、活着、愉悦要更加有效;等她回过神来时,嘴角已经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流年的泪水不停地顺着她的头发滚落在脸上,她试着用完好的右手摸了摸——烫,很烫,无比的烫;如同烧红的火炭。

一时间木棉被烫得缩开了手,开始挣扎,试图把流年推开,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感受到她的挣扎,流年又抱得更紧。

“为什么…?”几次挣扎,木棉实在没力气了,她不理解这个幼小的身体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量?她咬咬牙,不动了,索性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埋进流年怀里,逼迫自己去适应这种……泪水。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会这么烫?她自己的又为什么会这么冷?

“别哭了……我没生气。”过了好久,木棉抬起头,抚摸流年她红肿的眼眶。发现她还是不懂。

“呜呜呜……”听到她这么说,流年哭得更难受了。

望着她这样,木棉倒罕见地笑了出来,捏着她的脸,打趣说:“都没眼泪了,还哭什么?”

说完,流年身子明显一僵,哭泣声也有些犹豫。

见状,木棉继续道:“流年,如果妳真的想要我原谅妳,那……”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什么话能让她接受,“妳坐在我身边吧,不然妳再这么抱下去去,我都要被妳勒死了!”

流年彻底怔住,松开了怀抱,红着眼睛的直勾勾看她,好像有些不满。

好了,这下显得她好像是虚伪的、假装的。

对此木棉看得倒很开,——她不相信这种激烈的情绪会持续很久,她认为真正的痛苦永远都如同阴影一般笼罩在心底,挣扎不出,呐喊不了,只能一点一点直到死亡的解脱。

“麻烦坐在这里。”木棉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她坐在床上。

流年乖巧地坐在床上。

木棉虚虚地笑了笑,好像意外她真的坐下了。

木棉看着她红肿眼睛里的愧疚,用右手微微轻抚,说,“疼吗?”

流年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又一时发不出声,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不疼…”嗓音也哑了。

木棉柔和地凝视她,发现她还是不懂,但她也不会要求她什么,便抱住了她,还允嗅到她身上好闻柑橘香。

木棉牵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心脏位置,说:“流年,妳看,我并不生妳的气。事实上我也很抱歉那样对妳,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很想哭,但眼泪好像在我父母出车祸后的一晚就已经哭完了。”说到这,她把按在自己心脏的手又用力按了按,好像想让流年更加感受到什么,“我必须要说妳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我很喜欢妳,这点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在说敷衍、哄妳一类的话;我是真的很喜欢妳,希望妳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当我的朋友。这一点我觉得从我只想到给妳发信息时就能看出。”木棉她好像也在剖析自己,“但我更希望,”她又顿了顿,由衷道:“我的友情对妳而言不是麻烦、束缚,它是希望妳变得更好、更自由快乐的一种存在。”她看向窗户外面,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提议说:“我们要不先吃饭?”假的、假的,这里面有多少真的,木棉自己也分不清了,她知道都无所谓了,命运也好,父母也罢,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至始至终,木棉的心跳始终都在平稳跳动着,好像她的存在就只是如此,完全没有其它东西;空洞无比。

流年感到心里一阵发堵,听完木棉的话,她真的很想、很想抓住她的肩膀让她笑一笑,不要这么悲观,可是她不能再重复一次不久前的错误,但心底又实在发闷,最终她只能颇为幼稚的紧紧抱住她,宣泄内心的杂闷。

木棉安抚地摸着她头。

……

管家今天做了冬瓜汤和补充营养的一些肉菜。

“我不知道妳喜欢吃什么,就让叔叔都做了点。”

“能起来吗?”流年担忧的说,手已经开始穿过木棉腋下。

面对这真切的关心,木棉有些不适应,点了点头,“我只是手有点事。”

“有点…”流年皱着鼻子,似乎不满她说的这两个字。

“……对不起,是很重。”

流年点点头,这个话题算是过去。

管家这时开口,“对了,木棉小姐,妳的班主任在妳昏迷时打来电话,询问怎么没去学校。我自做主张地和她说妳手骨折了,正在医院里。还有妳的手机在妳床边抽屉里。”

木棉“嗯”了声,随后十分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给您和流年添麻烦了!”

“小姐,请不要介意,妳不也这样帮过大小姐?”

“啊,叔叔!”流年被提起糗事,叫了声,又看向木棉,认可道:“妳真的不用在意。”

“谢谢。”

“不客气的。”

饭桌上(单人病房一般都会备有),流年事无巨细的给木棉舀饭送饭,还不让她推辞,一推辞就凶她。搞得她哭笑不得。

“好吃吗?不好吃我明天给妳做。”流年问。

“好吃,很清甜。”木棉喝完冬瓜汤,犹豫下,“妳不用这样的,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不——”不等流年说完,管家打断她,说:“大小姐,妳怎么能质疑我的厨艺呢?要知道妳可是从小缠着我给妳做各种各样的东西吃,结果最后胖得跟个球一样,我这还有照片。”说着他就要从内袋拿出什么,结果被羞窘的流年赶忙制止,并说,“我不是让叔叔您删掉的吗?您骗我!”

“那可没有;您叫我删的是手机的照片,可没让我把打印出来的处理掉。”

“啊啊啊!那您赶紧给我!”

“我拒绝。”

两一老一小就这么闹了起来,木棉柔和的一笑。

好一会儿后,流年才意识到自己把木棉晾在一旁,歉意地看向她说:“不好意思。木棉妳喜欢吃南瓜吗?我做的南瓜饼可是很好吃的!”

木棉惊讶于她的敏锐,但还是婉拒,她觉得她已经给他们添很多麻烦了。

“哦,那行。”流年附和的应了声,露出白粲粲的牙齿,显然她根本没听入木棉说的话。心里已经准备好怎么做了。

吃完饭,管家收拾了一下塑料碗筷,丢进垃圾桶,提上;饭盒也整理好;带着意味说:“那好,我先回去了,大小姐妳衣服、牙刷一类的都在包里了,木棉小姐请妳注意不要让她太晚睡。”

“知道啦,叔叔妳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让我们两个女生聊聊天。”

“什么?”木棉心头一跳,这下她真的吓到了,她分不清是管家的想法还是流年的想法,但总之她觉得不行,她断然开口拒绝,“您和流年应该一起回去,不能留在这里,这里…”她极力想找出一个说服的理由,“这里是医院!很多病人、细菌,对身体不好。”

“关于这个,”管家笑了笑,看向流年,好像选择权交给了她。

流年又一把抱住木棉,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说:“不行吗?”

木棉点头,“不行。”

“不行。”复读一句,她笑出声,同时也感激的看了自己叔叔一眼。

“什…么?我……”木棉语塞,她很想再努力争取一下,但她的直觉和认知明确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

“好啦、好啦。”流年她木棉推到病床上,兀自一边说一边从黑色的包里拿出睡衣、毛巾,走进浴室,探出脑袋,“别说了,等我洗完澡。”说完关上门。

管家不知在何时离去,病房门也被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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