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快乐2

作者:不奢求 更新时间:2024/5/15 23:40:32 字数:5831

“麻辣烫、麻辣烫,好吃美味的麻辣烫。”不难看出来,流年她的心情十分愉悦。

来到一间麻辣烫店门,还未进去,那各色生香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木棉拉住迫不及待的流年,在从外面简单扫视一圈店里的卫生环境后,她才被她牵着走进去。

她们的胃口都不算大,点了一个两人份的荤素搭配后就坐在座位上翘首以盼。

彼此的脸上都有合影的大头贴。

“待会儿的电影…妳想好了吗?”这是木棉问的。

“有一部挺感兴趣的。悬疑类。”

“嗯。”

“嗯?”她试着模仿她的语气。

“……麻辣烫好了。”

“嗯?”她又一次模仿她的语气。

“别闹了。”

“嗯?”

木棉被她惹得懊恼,羞怒地瞪着她,用手狠狠拉起她脸来。

“唔唔!疼……”直到听她喊疼,木棉的内心才舒服起来。

“妳根本不懂我!”她凶狠狠说。

“哈哈,现在懂了!现在懂了!”流年兴奋地说。

吃完麻辣烫,连衣服都粘了不少麻辣烫味;她们前往商场四楼的电影院,却意外碰到一个流年认识的人。

隔着老远,流年就注意到同班同学李谪居身旁活泼闹腾的小女孩。而与她兴奋稚嫩的脸蛋相反的是一脸无奈的李谪居。

“那是我班里同学。”流年简洁一句,拉着木棉她就小跑过去。

“嗨!”她自然地打起招呼,“你也来看电影?”

李谪居看到流年有些意外,“和我表侄女来看电影。”

她扎着两条小辫,眼神有些警惕和局促,流年朝她友好地笑了起来,“妳好鸭。”

“…你好。”她看起来放开了些,没再那么拘谨。

“妳今年几岁了?”

“八岁。”

“名字呢?”

“李善水。”

“哦哦。很好的名字。”流年忽地看向手另一边的木棉,“绵绵,那个遥控车……”

木棉点点头。

“妳真好!”说完流年给了她一个熊抱后又看回李善水:蹲下(顺带也把木棉腰拉低了些)和她平视说:“妳喜欢遥控车吗?我们刚刚抓了一个,我想送妳!”

李善水摇摇头,煞有其事地说:“我早就不玩这种小孩的玩具了。”

“哦,那太可惜了,那妳现在都喜欢什么?”

“最近在学古筝。”

听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小孩聊天,木棉发现她也并不是很了解流年。自己目前为止在她的生命轨迹里也只沾有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则是未知……不安。想到这她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慌……

木棉注意到什么,把脑袋抬起,看向李谪居;对视上;她友好地看向他,说:“你好。”

李谪居友好地笑着,点点头,“妳好。”

木棉顿了顿,“我是木棉。”

“李谪居。”他说,有些无奈,“她中秋放假,我哥和嫂子平时本来照顾她就精疲力尽,放假就更完了,然后就丢给我带出来玩,他们在房间大睡。”

木棉礼貌地笑了笑,想了想说:“我也差不多,被她拉出来逛街。”

“看出来了,妳们还去拍照了?”

(他怎么知道我们去拍照了?)木棉感到诧异,将心思按了下去,说:“嗯。”

“你们不也是来看电影的?还没开场吗?”

李谪居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流年和侄女,点了下头,准备说些什么时流年开口了,那一直牵着木棉的手被她下意识一拉,引得木棉差点一摔,“对不起!”她开口道了谦,但手还是没松,“绵绵她和我们要看的电影是同一部!”

木棉想:“就算不是同一部,那妳也会选择去和他们看一样的。”她是如此坚信。这也是问题所在,你看,如果按原计划她们会直接买点贵得要死的爆米花和可乐到检票口检票,然后找到影厅进去到座位上,可现在呢?仅仅因为一个精力充沛的小孩想去摆脱稚嫩,去更了解这个世界,她们的轨迹就被打乱——这一刻木棉无比清晰可悲地意识到一件事:小孩是命运浪潮中的弄潮儿。他们拥有轻易改变世界以及他人命运的能力,大人总会不知不觉被他们裹挟。可他们却不知……和无力。

“妳们位置选好了吗?我们还没有。”李谪居看了眼手机后问。

流年捏了捏李善水的脸蛋儿,起身拿出手机,“选了。”

他们对了对,发现流年所处的前排已经没有位置了;后排倒很充足。

“等一下。”流年看向木棉,并没有意识到她的愣神,“绵绵。”

“嗯?”木棉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视线,愣了愣,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是请求准许,“好。”

“谢谢!”她又一个熊抱。

木棉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在她愣神的功夫里发生。但很快她看到流年操作手机,把座位取消点就明了了——她是要和他们…不,是这个女孩坐在一块。

对此木棉除了再一次对小孩的力量感到强大和畏惧别无它想……

流年退座位,重新订到后排跟李谪居他们一块。

从取票机拿了票,接下来就是爆米花和饮料了:李谪居说:“我来。”他指的付款。

流年摆摆手,笑说:“都一样。”

“那妳请,”他看向李善水,按了按脑袋,“对姐姐要说?”

“谢谢姐姐!”李善水抱着桶爆米花,仰着头对流年纯真笑着。

流年神情愉悦,显然十分受用。

“要一瓶凉茶。等下别给她吃太多了,容易上火。”

木棉要了一瓶柚子茶,和再来一桶爆米花,东西买完,她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自己来结了款。她知道流年注意到了,也知道她不会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金钱而去和在她眼中她们无比纯洁的多议。也是,她们本来就一起来的,谁付谁给又有什么区别呢?从出来到和她认识的人相遇眼中,她们本来就是绑定的。

检完票,流年把木棉手上那半张没有了副劵的票拿过,小声说:“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来看电影,要留念。”

听完,木棉发自真心地笑了,原因不是因为她们的美好友谊的出行,而她最后那句“要留念”的谐音听着像,“要流年。”

而流年本人还以为她是在为她们的友谊而笑呢。

她的笑点总是这么奇怪……?

找到7号影厅,坐上座,木棉吃了颗爆米花,她注意到李善水的腿难以安分地前后晃动,小孩子身上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影厅里空调舒适,投影墙前一颗颗黑黢黢的脑袋不断蠕动,与之相随的是窃窃私语;来迟的,弯着腰走动的,像虾……

“给我一颗。”流年轻声说。

木棉看向她,影厅里光线昏昏暗暗,全靠投影仪,她侧脸的曲线宛若绵延山峦:从发间沿着鼻梁最后到唇、下颚被完美勾勒。

手心出了些汗。

木棉送了一颗爆米花到她嘴前,“手要不要放开?”

“不要。”她一口咬下,是如此毫不犹豫说。

电影开始了,但还要经过一段无比冗长的广告……还不能跳。

电影讲的内容木棉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尽管她就在看着,却难以从那一幅幅不断变换的画面拼凑出信息。她渐渐感到困了,但也不能睡,流年会自责的。

回忆一条没有尽头及归途的路,它还是在那沉寂时无声落下的帷幔。

思绪被拉到记忆的洪流里,木棉看到了父亲,他圆胖的脸蛋上的忧和眼睛正无声注视、凝视她……他看起来经历了很多,如此富有哲理的他,对即将死亡的自己看法是如何的呢?

木棉嘴唇被什么东西碰了碰,把她思绪拽了回来,张嘴把面前温热的爆米花吃了,“怎么了?”

流年摇摇头,凑到她耳边说:“这电影好没趣。”

木棉把视线提到正在播放的电影上,顿了一秒,含糊“嗯”一声。

“……”

“嗯,好的。”流年对她笑了笑,露出白粲粲的牙齿,随后把视线继续挪到投影墙上。

木棉窥她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吃起爆米花和看电影。

十分钟后,李谪居把在座椅上昏昏欲倒的李善水扶稳,然后对着流年小声说:“我们先走了,我哥叫我们回去帮忙准备今晚中秋。”

“好。中秋快乐。”流年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蓝色的玩具球双手递给他,“今天玩游戏换到的,留个纪念。还有帮我说下:下回我们再去我家里玩。”

玩具球被接过,“中秋快乐。”说完他把李善水驼到背上,弓着腰向影厅出口走去,过程不可避免的会经过木棉,他友好礼貌地对她点了下头,“中秋快乐。”

“啊?中……”她喉咙被自己的口水堵了下,“中秋快……”

“再见。”

李谪居他们走了,流年

木棉刮起指甲,渐渐刮磨出了粉,左手五根手指指甲面像是被沙虫爬过,右手拇指有些见红,像被切了一刀皮,隐约看到红肉的西瓜。

“年年。”

……没应。

“我……”

还是没应,可能是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电影不好看。”她说。

仍就没回应。

这让木棉不禁想是她死了,灵魂脱离肉体,然后飘荡到天国了吗?

她不太自信,抬起头往她那边小心看去——窥视着,那圆巧明亮的杏眼正用一角偷摸静静窥视观察着。

木棉愣了愣,影厅昏暗,她仍然不自信,怀疑那一角明亮的偷摸窥视是不是灯光折射所产生的错觉……她咪起了眼睛,试图弄得更清楚一些。

“两秒”,这是木棉许多年后的闲暇回忆往昔估算的。但她感觉却像过了很久……

在这无比漫长又清晰的两秒,在那该死无聊的光影轮换电影灯光下,她看到了那一角清幽明亮未曾变过,而且还在笑,狡黠地笑;戏谑地笑;气恼地笑。嘴角也扬了起来——她是活着的!她还活着!就这她这么想时,那一角幽光移向正中间:这该死的无聊电影。

她懂,她懂这是什么意思!更知道该怎么弥补……

木棉伸出那只此前一直被紧握的右手;摊开;紧接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诚恳的视线膜拜地仰视她,可这时心里另一种难以压抑的感情不由分说攫取她……不,应该说拷打——在压过诚恳的复杂视线下,她用清晰的话语逐字逐句表达说:“流年,电影不好看,真的不好看…不管是导演用他那自以为高超的拍摄手法,去把一个俗套、老旧、刻板的故事如何重复拍,都逃不过这是一个无聊到底的故事;编剧在用他那堪称命运权杖的笔去描写每一个人物时却忘了自身见解的狭隘会无意识去写出与角色设定身份不符的行为。我们……”她哀求道,“回去,好吗?对不起……”

“好的。”

……

……

“别哭啦,妳这不是看得很清楚吗?”流年为她擦拭不断落下的泪水,她自己也在不断抹着,过程中她几次碰到什么硬硬的东西:这是她们拍的大头贴,这下她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她们去拍照了……她哭得更厉害了。

流年抱住她,顿了顿,说:“我们去买衣服吧,怎么样?”

“咳…咕呜……”她有些费力才说出“好”字

流年带着木棉辗转两间店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牌子专卖店。两人走了进去。

面对客人,导购总是会在任何时间地点挤出可掬笑容。

流年朝她点了点头,随后拉着木棉为她挑选合适的服装。导购在身旁摸摸跟着。

走了一会儿(到落地镜前),流年突然撒开了手,站远些,从头到脚不断打量起木棉,不出半晌,她就有了主意,“先试试以牛仔裤来搭配吧。”她说完,看向导购,后者双手交递出翻好的目录。

“嗯。”流年接过,开始阅览。

木棉摩挲起右手红疼的拇指。

流年甄选出一条半身牛仔裙、三件不同样式的T恤、黑白条纹的布鞋。

“快试试!”流年把衣服按进木棉胸前,把她推进试衣间。

过了一会儿,当木棉扭捏着从试衣间走出来时,流年再一次把打量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唔……差点什么。”她看向导购,“拿几件饰品,不用项链。”

流年挑了一只褐色的女式腕表带在木棉没有护袖的右手上,随后又离远了些,“还差点。”她说完又要了几个挎包,“差不多。”她兀自低语,紧接着到她面前给她理了理发角微翘的头发,“这下好多了。”满意地说。

木棉捏了捏耳垂。

接下来流年又给她试了试马甲,很适合她一米六八的个子。

“唔……就这样吧。”流年最后拉着木棉在落地镜前合了一张影。

“感谢惠顾,小姐审美很好,另一位小姐同样好看,很适合这些衣服。”导购拿着刷卡机和付款码走了过来。

流年拿出手机付了款(过程木棉注意到金额是4w8千),“谢谢。”她简单一句,随后拉着木棉就走。

两人提着大袋小袋离开了店,木棉却陷入另一种莫须有的情绪里——她想:流年很好养活,一百块不用的东西就能让她们两个吃饱,但这仅仅局限于日常随意游玩;更多的时候,流年还是处于父母天然给予她本身的阶级里。与她交往,就必须是得站在她的平等(或相近)面,不然这份友情一定不会长久。和她一次简单的购物消费就在万元以上。木棉假设自己就是她,会不会在消费时顾忌到她?从而间接降低自己本身的消费能力,去迎合另一人的消费水准?如果回答是“是”的话,她们之间最终又会陷入到哪一种现实窘境里?如果互相屈就就能解决矛盾,那与那懦弱、天真何异?她们之间赤裸裸的现实沟壑该用什么东西来填补?知识和自我吗?凭借这两样东西就一步跨越阶级,是否太傲慢和理想了?木棉摇了摇头,“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木棉朝她笑了笑,“身体自己想动动脖子。”

她趣笑了两声,牵着她继续走着。木棉看着她主导领先的身姿,忽然发现在意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因为这个世界是如此巨大,然后…然后一辆失控的大卡车突然把她们撞死!——开玩笑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木棉的身上有了一层可悲的“理性”,这份“理性”是认清个体存在于巨大螺旋矛盾世界无力改变的悲哀、绝望事实。

她可以接受一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包括不公,但却没办法去影响、干涉别人的人生,尽管她也是这个世界的个体之一。

回到一开始的问题:在面对阶级天然所附带来的经济差距时,木棉不会去争求什么;但在面对阶级障碍本身,木棉是不屑的、自信的。这份不屑与自信来源于父母从小(虽然一开始不美好)给她的优良教育,面对会对一个小孩完全尊敬,并且会说对不起的父母,怎么不能作为她的脊梁呢?阶级的悬殊固然盖棺,但自身的辉煌是能忽视的?她十分有勇气自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可那都已经无所谓了…她的父母已经死了。

“又在想什么呢?”流年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一抬头发现她已经把她带到了药店门口。

面对木棉眼里的疑惑,流年只是笑了笑,随后带她走进店里:在询问了什么药膏适合磨损皮肤的手指,流年支付了药膏和创可贴、两条一次棉签所需的钱。紧接又把她拉到一个可以坐着处理事情的甜品店(可能更多是想吃?),要了两份小份的绿豆糖水。

“疼吗?”她看着木棉磨损发红的手指,仿佛只要再轻轻一用力,皮肤就被彻底撕裂,血液从里面流出。

木棉羞愧地低下头,不自觉到起歉,“对不起……”

流年摇了摇头;她低着头,没有看见;一边为她涂抹药膏一边说:“妳没必要道歉,”药膏涂抹在指上有些凉,让木棉感到舒适,“有些事不是单分对错就能一言蔽之;同样的:有些话我很想对妳说,但是不能,关乎这点,我‘对不起’。”

“别这样……”木棉懂她想说的了,恳求道。

流年又摇了摇头,她也还是没看见,继续说:“重要的,无关紧要的,个人因数的……我不能要求妳什么,因为这对妳来讲不公平。但我一定要说点什么——”

“这不是妳的错。”木棉打断了她,“我没有想委屈自己附和妳的意思,我、对不……”

“绵绵!”这次轮到她打断。

流年从未有过的诚恳和仔细地注视起她,说:“我说过了:重要的、无关紧要的、个人因数的……这都取决于自己、他人。可妳不是她人,我想我也不是,我坚信妳了解我,只是了解得还不够,现在为了让妳对我有个更全面的认知,我必须要对妳说:事实的真相肯定会让人失落、甚至自责,但这都是出于她自己认为的。她没有考虑到实际,这是她的问题;而另一个问题是妳也只看到妳认为的,可这也不是妳的错。原谅我还是不能向妳道歉,因为这关乎妳的主权,我的主权——最后,比起真相后的失落、自责,我更向往别人真诚提出意见,我思考过后的理解与改变。这是我。妳,”她的语气柔软了下来,“现在懂了吗?”

木棉怔住,一种极度复杂的情感不由分说地攫取住她,而在这其中:尊敬与歉意是如此明显?她哑了嗓音,红了眼眶,“电影不好,流年,”她又一次重复,“电影真的不好看……”

“好,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先去调查的。”流年安抚她,抚摸起她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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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还有一章,她们差不多也该交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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