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此手信要和木棉一起看——
[大小姐,时光荏苒,又一中秋。原谅我和老爷不能亲手为妳们递上礼物。我、老爷都很开心…自从夫人已故,往年都是我们这两个尘朴朴的大人,和妳这处于韶华流年之际的女孩过。
好了。旧事少提;我今年给小姐妳的礼物是俩对耳坠(自然是夹带款式),一对是山茶花款;一对是木棉花款;山茶花是祝愿妳保持一颗纯真的心同时,还小心谨慎;木棉花嘛……答案就在妳的身旁。
给木棉的两份礼物也包括耳坠,当然也是一对木棉花,望她能好好带着自己前行。道路虽然泥泠,但总有和解的一天;第二份礼物嘛,我注意到她好像没有水杯,这是一个渐变色的杯子,质量没问题,放热水进去也不怎么烫手。好了,我的礼物就到这了,接下来是老爷的:
年年还有木棉,我也不会送礼,往年送年年也都是些笔、琴、画、山水石……一类的过气玩意。今年我想了想,还是不知道送什么好,就送年年妳一只手表吧,不过今年的这只表嘛,有点不同,她比较“慢”,希望妳慢点走,看看沿路的风景;木棉的礼物,伯父倒很好想:是一块玉佩,祝愿妳无病无灾、静心守神。东西是心意,希望妳一定要收下,不要推辞。好了,就说到这吧,我们也不打扰妳们了,中秋快乐,晚安。]
……
……
——对不起,叔叔还有爸爸。——
[叔叔,以您对我的了解,肯定会很诧异我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在开头就对您和爸爸道歉?事实上我现在也说不清,我的脑子还处于某种极度兴奋的混乱中…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很好说明;可我也必须说明,不然我真的快疯了!是这样的:木棉,她……我亲了她,我想她也没拒绝,是的,她没拒绝(好像还回亲了我)。您们昨晚肯定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们的不对劲!事后的现在回想起来,我可能是不愿意被你们大人觉得我们之间尚闲青涩的爱情冠上懵懂、稚嫩一类的“天真”词汇吧……好了,说到这里似乎也还不能解释我对您们的愧疚和我那混乱的兴奋;我现在必须要从头一一对您赘述、忏悔(我不能对爸爸说,因为他不会责罚我,连一句责骂都不会……)。
事情的经过现在回想起来,仍让我害怕……今早醒来本该躺在我身旁的木棉不见了,有的就只有床上一滩腥臭的血和地上那像是断了腿的狈爬行而过的足迹……恐慌和担忧一瞬间攫取住我,我生怕她再一次做出蠢事,怕她不知道我对她的爱;我沿着曲折的楼梯(近乎是跳着下的),在房子里不断寻找、寻找:我看到她在浴室里的血液与呕吐物;我最终在虚掩的杂物间里找到她,而这时她赤裸的身上仅有一件黑色单薄的短衬衫黏着;用来处理月事的卫生巾……她的身体很冷,冷到像独自在雪地里走了十几个小时的人。与之相对的是我那微弱怜悯下巨大的怒火!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在承受身心巨大痛苦的同时还想着把自己洗干净,不去依靠她人?我叫了救护车,在漫长等待的间隙我用热水擦拭干净她的身体,换上暖和的衣服:我紧紧拥抱住她,把耳朵伏在她的心脏上,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她的心脏也还在跳动,却比我的紊乱……不仅如此,我还十分卑鄙理智地不第一时间去亲吻她(我现在也不敢 因为她还没给予我一个正确的回复)。
救护车来了,我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就连医生说她没事结论也无法动摇我对她的担心。
她住了院,我亲眼看着护士为她挂上点滴。叔叔您还记得吗?您一定记得,爸爸也一定记得,我是如此信任您们对我的爱——我讨厌医院,医院对我来讲就是冰冷的不锈钢和消毒水的混合物……
我守着她,希望她能清醒地看我一眼然后回应我对她的爱意…最好在彻底死亡前说出口。
我看着头上的吊瓶一点一滴落下,一直到第三瓶,我预感地看向床榻上的爱人:她醒了,还十分虚弱……然后她不等我问她是否爱我,就擅自、任性、自私地说“对不起”,她向我道歉……怒火再也无法遏制地冲上我的头顶,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一个红烫的巴掌印……
我在不断哀求、祈求她原谅我,原谅我的冲动同时心里却在想我的泪水成了最虚伪的东西,它在骗取她的同情心。我从未发现自己是这么一个卑劣的人,我对不起叔叔、爸爸、妈妈您们的教育。
可以预见的,她原谅了我(因为她是那么好),甚至安慰了我——她抚摸我的脸颊,用手臂那孱弱力量捧起我的手,送上一个孱弱无比的吻。
我再也无法克制,我想吻她,想用吻布满她的身体!可是她太虚弱了…不等我说出口 她就准备再次陷入沉睡,而直到最后一刻她还在顾虑我怎么样才会觉得她已经原谅了我?
叔叔,看到这,你一定在怒不可遏的同时感到悲怆吧?对不起,我只有道歉以及等待您的处罚……现在请让我继续说下去:
木棉她对我提出一个“要求”,她目光涣散,好像在跟过去的自己说:“妈妈、爸爸;爸爸是第一个死的;妈妈是第二个;医院,不喜欢呢……”
她和我一样不喜欢医院。
她和我一样失去至亲,但我还有你们,但她比我更需要关爱!
我那会儿多半已经疯魔了,只知道完成她的“要求”,和医院闹着要出院。
可一个卧病在床,身体虚弱,又无亲人在世的可怜女孩怎么会如此轻易被我带走呢?我把医院视作挡在我完成爱人愿望的阻碍,他们的规劝我完全听不进去!
再三闹过后,我第一次意识到我自身的力量是如此无力,可自私的我又不能拜托你们,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开始思考、思考,终于想起我的一个朋友偶然说起他的大哥曾邀请某个行政部门的官员吃饭并叫他陪同。
叔叔,我的这个朋友是叫李谪居,我不敢和你们说,于是我借用了别人的力量……我真该死啊。
李谪居在来到现场进行必要了解问询,也确认木棉她可以脱离医院,但因为医院对还处昏迷的病人有保护责后,答应了我的请求——不到半个小时,副院长就满脸笑容地将我和木棉送上救护车,一路开着紧急灯送我们回到家。李谪居则是在医院和副院长“叙旧”。
回到了家,我和现在一样看着床上的她,满心期盼但又无比痛苦地等待着;我已经压制到仅仅是为她修剪手脚的全部指甲,然后亲吻……我该怎么办,叔叔?我……好卑劣。自妈妈死后,我第一次遇到一个从内到外都和我灵魂无比契合的人。]
……
……
木棉只觉眼皮被谁用钳子死死钳住,根本睁不开;大脑的湿沉也一度让她产生自己是在黏糊章鱼的子宫里……她费劲力气敞开一条缝,看到了管家,他坐在椅子上,笔似乎在书写着什么。
木棉尽力了,她尽力想发出声音或做出动作,她认为她必须道歉:对管家道歉,对流年道歉,对伯父道歉,对一切道歉……这份剜心的愧欠甚至让她生出从今以后必须要热爱生活,幸福地活下去……
“妳还把流年吓到了。”想到这,她又多了一个必须站起来的理由,可身体完全不受她控制,有只章鱼在被窝里拉她的脚!正试图又一次把她拽入深沉无念的黑暗里。
她难受地开始挣扎,企图引起注意;在拼尽一切,从被线缝住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勾了勾手指。
至此她彻底闭上了灵魂的眼睛,静待湿沉黑暗的叩门时,她听到一个满是悲悯与愧疚的声音,“是要喝水吗?妳是醒了吗?”
木棉不可扼制地落下泪水。
她的身体被扶起,光明重新看到了她:“叔叔,您的眼睛好红,您的手好宽厚,我对不起……”
“别说了孩子,别说了,现在什么也别说。”他将吸管抵在她两片苍白的唇瓣上。
“对不起……”木棉心念说。倚靠在他的胸膛,“叔叔,流年她……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吓坏她了吧?”
“大小姐她…很好。对不起。”他无力的声音让人感到不安,木棉无可避免得紧张起来,“流年她怎么了?叔叔,流年她怎么了?!是我导致她发生了什么吗?”
“别说了,真的别说了。”管家落下泪水,“都是我的错,我没教好她。”
“不是的叔叔,我、我就想知道流年她怎么了?求您告诉我好吗?”木棉用力抓着他的衣服,人看起来随时会晕过去。
“她没事!”管家握住她的手,“唉!妳听好——”
“叔叔、叔叔!是绵绵醒了吗?让我看看她好吗?求您了”房门门把手被粗暴地扭动着,“求您了叔叔!我知道错了……让我见见她好吗?”
“流年!是我、是我!我醒了!”木棉涌出一股安心的力量,试图从管家胸膛离开,去打开那扇门。
管家把她按回床上,对着房门那边的流年大声说:“闭嘴!”他的声音十分沉痛,“小姐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妳只是将自己的自私擅自给予一个毫无抵抗的病者。”
“我知道错了叔叔!”门外的流年哀嚎起来,“我还太年轻,我不懂什么是爱,但是求您,让我看她一样好吗?绵绵妳听得见吗?说话好吗?让我听听妳的声音!”
“我在、我在!”木棉捂住嘴,她又要晕了,她哀求地望向管家,“叔、叔叔拜托您让我看她一眼好吗?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有话要对她讲…求您,我又要睡了……”
“别说了,别说了……”管家痛苦地捂着脸,“都是我的错,夫人对不起……我没教好流年……”
木棉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将自己从管家胸膛撑落到地上,“年年,妳在吗?我有话要对妳说。”
“我在、我在!”流年欣喜的声音从门缝传来,她红肿的手指也从中探出。
木棉挣扎着往她那边爬,她说:“对不起!妳一定吓坏了吧?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爱妳。我想看妳,亲吻妳,妳爱我吗?”
“我……”木棉支撑不住了,就这么倒在地上,虚弱说:“我回答不了…我很不安,但如果可以得话我也想亲妳……对不起。”
“够了!这就够了!”流年笑了起来,“我也爱妳。妳等我,我马上找工具来!”
“嗯……”木棉被章鱼一点一点拽入黑暗,在眼中的世界即将合为一线时,门打开了:一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着冲了进来,“木棉,我的绵绵……”她的泪水落在木棉脸上,但她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她又一次昏睡过去。
“叔叔!您快看看她!她、她又要睡过去了!”浑身伤痕的流年看着门旁沉默悲痛的管家。
“叔叔!”在那一声声悲切呼喊中,宛若石塑的管家回神,急忙到流年身旁查看起木棉,最后他松了口气,“没事……”在挤出这两个字后,宛若耗尽了这中年人的气力,他坐倒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
木棉第三次醒来时已经是被流年紧紧拥裹住:她注意到流年她精致的脸上眼角下的位置多了一道伤疤,暗红的血液凝结成了痂。
“流年、流年……”木棉哭着伸出手抚摸她眼角下的伤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流年在她一声声啼哭下苏醒,“妳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她十分紧张。
“妳的脸…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别道歉,妳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弄的,为什么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她有些懊恼,但又舍不得责怪。
“我……”管家这个当儿,拿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小姐,妳不是答应过我只在旁边守着的吗?难道妳连这片刻都坚持不了吗?还是说违约是妳新学会的本事?”
“不,我……”流年不舍地从床上下去,而这时木棉才第一次真正看清她:她白皙的双腿绽开一朵朵鲜血淋漓的破碎花朵,衣服后背是破烂的,是一道道错综杂乱的血疤。
“妳怎么了?!”木棉瞪大了眼睛,激动起身,但无力的身躯使她不得不踉跄倒下。管家悲痛地低下头。
流年急忙搀扶住她,她亲吻她惊愕的眼角,语气温柔说:“没事的,绵绵,没事的,”她是如此坚定,“这是我们的‘罗曼司’,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等木棉问话,管家的痛苦愤怒的声音传来,“够了!小姐妳还是没懂!妳竟然把自己所谓的自私当做是爱情冠冕上必要的经历?妳根本不懂自己做了什么!”他怒吼出声,“妳所谓的‘爱’不过是自身的自私,这份自私让妳看不清妳正在把一个孱弱无比的可怜孩子当做养分一点一点蚕食掉!木棉她需要的不是爱情!妳懂吗?我从来不是气妳用他人的力量;在医院任性;年纪轻轻去爱一个人;我气的是妳在进行一场不自知的谋杀!”管家说完,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着。
“叔叔!”木棉和流年异口同声。木棉想起身去管家那里,但身躯并不容许她的想法,她看向犹豫的流年,“快去妳叔叔身边啊!不要管我。”
流年咬着牙,急忙跑去管家身边搀扶他到椅子上,管家拒绝了她,把她推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木棉床前跪倒,“对不起孩子,我没管好她……”
听着这位善良热心的中年人对她忏悔,一瞬间木棉好似被闪电击中,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她痛苦地紧捂住心脏,脑子疼得要裂成两半……她身躯止不住地痉挛、发抖,有什么东西,在从她的心脏出来——她低头看见,是自己那两颗残破不堪的石子:其中代表灵魂的褐色石子又掉了一块,那点掉下来的残渣被她急迫地试图抓住,但还未触及就被没来由的一阵风卷走消失……代表心的黑色石子又多了许多坑洞。
木棉回过神,管家还在她的床旁忏悔,不远处的流年低垂脑袋,看不清神色。
“……”木棉忽然感觉脑子炸了下,紧接是巨响后的沉寂,她安抚住管家的手,对他笑了笑,“叔叔,我没事的。”紧接又看向流年,“年年,”她的声音十分平静,“我爱妳。”
下一秒,流年就来到木棉面前,捧着她脸不断吻着她嘴唇,“谢谢、谢谢妳!我也爱妳,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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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得有点慢(下跪),剧情其实已经想好了,但……生活好累。在二次元小说网站写三次元现实题材果然不行呢……唉,有看到这里的小伙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