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宁静许久的潭水,有一粒小石子引起的波纹慢慢荡漾开,让它逐渐清醒过来。
让卡梅苏醒过来的是盖在身上温暖的被子,晨曦隐隐穿过布幔的缝隙透进来,使她能够看清楚陌生的床榻和一缕垂至眼前的淡金色长发,这引发了她的混乱,这是哪里?我回到家了吗?我还活着?超凡仪式的结果呢?
卡梅的心猛然的跳动起来,那样的强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哪?拼花的玻璃窗,木制的床,白蓝相间的帷帐,挂钟的声音滴嗒滴嗒,这不是她熟知的任何一个地方。
咚!一股如坠冰窑的不安感席卷全身。
卡梅猛地坐起来,第一反应是身体的异状,胸前重重的,下身空空的,头也有点重,是淡如鎏金的波浪长发在压着头。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卡梅从被子里抽出手。这是一只纤细的手,晶莹透亮。
她记得她的双手都被砍断了才对,她颤抖着拉开被子,拨开有些破烂的白色亵裤,一条熟悉又不熟悉的XX映入眼帘。
“咿呀!”
卡梅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卡梅费力的扭头看过去,强烈的光线让她略微不适,就好像自己是刚出生的婴儿,一点点环境的变化都会嚎啕大哭,娇嫩得使人厌恶。
进来了一高一矮两个人,他们走到床边。卡梅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首先看到一柄细长的剑。卡梅认识它,就在昨夜,这柄剑斩断了她的两条手臂,现在这柄剑斜插在这个高大青年的腰间,在旁边还静静挂着一柄特殊的匕首,这把匕首带给卡梅的痛苦更甚,它尾端连着的尖刺让自己痛苦的死去,那刀锋像挖肉一样挖掉了自己的手指。
也许我抬头就能看见那双眼?那双明亮却又冰冷的眼。他想做什么?杀死我?
这曾经给予卡梅巨大痛苦的感觉与恐惧无法消除,她使劲而徒劳地躲避着他的靠近。
“修伊先生。”
西露达察觉到了卡梅不安的反应,她伸手拉住了修伊的同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阻止修伊继续靠近,言下之意就是你吓到她了。
“我很抱歉。”修伊把长剑连剑带鞘抽出来,匕首也裹起来,一起丢到房间角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的眼神不是卡梅想象中的愤怒而冰冷,相反是沮丧和怜惜。修伊注意到少女惊惧的眼神,沉默着退到门口位置,不再靠近。
“好孩子,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确定卡梅平静下来后,西露达出声安慰着,她慎重的检查着卡梅的状态。卡梅这才注意到这个矮小的身影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性精灵,她昨夜昏昏沉沉的破碎记忆中,这个娇小的身影出现过很多次,尤其是这双湖绿色的眼睛,此时正温和的看着她,仿佛要溢出水来。
“没事的,好孩子,你现在很安全。是门口那位白骑士救了你,没事的,放轻松。”
怎么回事?好孩子?她在叫我?那位白骑士救了我?她说的话太奇怪了,难道不是那个白骑士捅伤了我吗?我的双臂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充斥着卡梅的内心,最后她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踌躇着问出了她最大的疑问。
“你们是谁?”
“我叫西露达-温蒂妮,门口那位是修伊-迪斯沃德,您又怎么称呼呢?小小姐。”
小小姐?卡梅心里乱极了,她差点把卡梅-奥康奈尔这个名字说出来,但对修伊的恐惧和一个不好的猜想让她硬生生改了口。
“我,我不记得了。”
西露达把目光投向修伊,问道:“这种情况,你们人类的市政厅会怎么处理?”
“写信给市政厅,至少先查清楚她的身份。”修伊的声音很凉薄。
“所以说你们人类数量一多就是麻烦,在法芙娜,我们只需要发色和瞳色就能找到隶属的家族。”
西露达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拉开窗帘,大片阳光透进来,卡梅终于能够完全看清房间里的两个人。
站在门口的修伊从外貌上来看大约十八九岁,很年轻,银灰色的鲻鱼头半长发,脑后扎着高马尾,披着一件黑色绒口大衣,穿着同色的长裤,大衣里面是白衬衣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红黑条纹领巾。穿着打扮颇为稳重,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是明亮的冰蓝色。
而西露达则显得花哨奢华许多,圆而大的湖绿色眼睛,蓝色长发用黑色缎带束在脑头,带着精美刺绣上百下黑的鱼尾裙已然算得上十分绮丽,领口和袖口倾泻着雪浪般的蕾丝荷叶边褶裥却更显奢华,看上去像一个混迹于各类贵族沙龙的交际花。由于是精灵,她外表表现出的十七八岁肯定是假的。
卡梅努力的直起身体,被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里面衣衫不整的躯体。杵在门口的修伊和卡梅的视线不小心碰到一起,前者似乎意识到什么,目光突然变得闪烁不定,俊秀的脸颊也微微泛红。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
拉瑞安大陆,刚成立百年的戴高乐帝国社会风气还颇为保守,除了那方面的特殊工作者,女士的日常穿着都是高领长裙,尤其是这样的冬天,恨不得从头到脚都裹起来。当然,精灵族和卓尔之类的类人种族在社会风俗上会略有差距。
“长着榆木脑袋的帝国人,这种时候就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流淌着一半高等精灵血液的西露达本性其实颇为刁蛮,“还有小小姐您也是,真正的淑女应该懂得巧妙晕倒以避免陷入不必要的尴尬,在这里没有谁会无聊到拿出嗅盐瓶将您唤醒。”
“其实我国籍在圣休亚里。”修伊反驳。
“这是重点吗?!”西露达提高了音量。
“能给我一面镜子吗?”结合众人的态度,以及她刚才观察到的一些现象,那双莹白的手,即使是父亲的魔疗师都不能一天就把断臂接上还能动,还有那撩拨着自己脖颈和脸庞的金色长发,以及下身那......,卡梅突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大胆猜想。
“看在你的美貌上。”西露达嘟囔一声,从腰侧的袋子里掏出一面铜镜。
精灵族都是外貌协会骨干成员,对于美丽的事物,她们会愿意多付出一些耐心。
卡梅接过那面铜镜,道了一声谢谢。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捧着铜镜,抚摸着背面微凸的两朵玫瑰花,雕刻的图案简洁而流畅,似乎能闻到花香。镜子只有她的手掌大小,镜身很薄很轻,她慢慢的翻过来面向镜面。
“!!”
哪怕早有猜测,她还是被镜中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淡金色的波浪长发,细长的眉毛因为颤动表现出细微的弧度,精巧的鼻子恰到好处的翘起,鼻尖微微有亮光闪烁,小巧的嘴唇粉而嫩,尤其是那双眼,因为藏着心事,所以剔透的玫瑰红眼眸中包含了各种情感——凄哀、恐惧、婉约、怜惜。
是她,我变成了那具被用作祭品的尸体!!
卡梅两眼上翻,气血攻心,翻着白眼红着脸晕了过去。
“不好啦!愚蠢的人类把自己美死啦!!!”
一不注意就暴露出自己真正个性的西露达,其尖叫传遍了整个宅邸。
——
前面几个章节文青病犯了,和后续大纲对不上,决定把发出去的九章重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