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其实不止一个出入口,但三人此时显然已经顾不上找附近是否有其他出口了。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躲避着或留或去的人群,来到了笔直的通道入口,然后齐齐顿住脚步。
通道的尽头是火光蔓延,石灰岩为主体的墙壁达到熔点扭曲变形,天花板裂开口子露出里面烧红的铁筋,铁筋边缘融化成滋滋作响的铁水往下滴落。
如果只是火焰的话反而好对付,难缠的是伴随着炙热红光向里蔓延的黑烟,这些烟雾不足以杀死修伊和比邻星,但却能对丝黛拉产生威胁。
事态比修伊猜想的要严重,他需要重新审视。
他取出空间袋,他在进入这里前将外形骚包难以隐藏的苍蔷薇放在了里面;比邻星划破手掌,在三人面前举起血墙以阻挡不时钻出来的火舌和浓烟。
“你们的人把出口烧成这样,那他就算守门也不好守吧?”比邻星咬牙道。
“灰烬使者是信仰火焰巨人史尔特尔的职业,那个巨人在登神前就是用自己的火焰烧死了自己,所以灰烬使者们最喜欢烧自己烧着玩。”
“这里的居民们,会怎么样?”丝黛拉能感受到通道尽头那惊人的温度,似乎能将大海都煮沸。但她心里此时却凉薄得悲伤,那些醉生梦死的人们会怎么样?难道他们的血会在今夜溢满密苏西河?为什么我的脑子不受控制的会关心他们?
“如果遇到脑子正常的骑士按照流程会被逮捕做笔录进行调查,遇到灰烬使者就....”修伊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也不想遇到灰烬使者。
就在修伊要取出苍蔷薇的瞬间,敏锐的青年微微一怔,喊道:“丝黛拉,后退!”
其实丝黛拉在修伊出声之前就有了动作,因为她隔着墙壁感觉到了一个人形的高热物体,就在她身边,与她隔着一堵墙站立。
就在她后退的一刹那,黑色的利刃从墙壁中探出,比丝黛拉后撤的速度更快,丝黛拉退了多远,利刃就跟了多远,如影随形,直到一柄长剑竖插进两者之间,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出来!”修伊握着苍蔷薇,脸上虽看不出表情,但内心愤怒异常,若不是丝黛拉这段时间的临战能力进步很大,刚才这一下,女孩很可能会受伤。
来人没有言语,只是黑刃上浮出橙白色的气泡,像是高热下产生的光斑,苍蔷薇上也凝结出一层冰霜,当高热遇到寒冰,沸腾的水蒸气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比邻星将血凝成血锤,直接砸向墙壁,伴随着轰鸣声,隐藏着的刺客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灰袍,半身甲,头发胡子都花白,瘦得像燃烧过的柴,但气势冰冷,遍布寒光。伴随着墙壁的倒塌,修伊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浓重硫磺味,正是让人最不想打交道的灰烬使者。
修伊眼中流露出疑惑,灰烬使者正常不是两人一组一起行动的吗?而且刚才并没有看到马车里的灰烬使者出来。
其实修伊刚觉醒超凡能力时是先被一位灰烬审判官看中的,当时一头恐魔在村庄里举行了恐怖升阶仪式,村民的尸体被堆成一座小山。小修伊在小山上刨啊刨,想找到自己的青梅竹马,看看她的模样,完全没有面对恐魔的恐惧。闻讯赶来处理恐魔的灰烬审判官高兴坏了,指着他大呼这小子是天生的灰烬啊。一开始小修伊还觉得有点自豪,直到他后来从牧师嘴里知道了灰烬使者是种怎样的职业后,他才彻夜难眠,嘴里喃喃道‘他怎么这样啊?’
也正是因为这段最初的经历,修伊对灰烬一系的能力比较熟悉,也比较讨厌。
“慢着,我们不是可疑人物,不要动手。”比邻星收回血液,从口袋里掏出侯爵为其准备的身份证明,他虽然搞不太清楚来人是谁,不过对方衣服上绣着的‘审判十字剑’标志他还是认识的。
“等等。”修伊刚开口。那柄黑刃已经刺穿了比邻星的身份证明也刺穿了他的手掌,灰白色的火焰在吸血鬼手心里绽放。
“呃啊啊啊!”涵养极佳的吸血鬼公子此时居然发出了惨叫声,灰烬使者一系职业使用的火焰对于不死生物有特攻,更何况这名灰烬使者的职介不低,应该和比邻星一样同属于珈蓝,吸血鬼先生很倒霉的被克制了。
“呼呼,吠吠,吸血鬼,你是吸血鬼。”
这就是灰烬使者?简直不敢相信光明教廷中还有这种疯狂的超凡者。丝黛拉拔出了双刀,深呼吸,将临战的怯弱化为挥刀的勇气。
她与修伊对练过很多次,但从未有过实战,以一名灰烬使者作为初战对手的话,有点超规格了。毕竟职介比丝黛拉高,经验比丝黛拉丰富个几百年的吸血鬼此时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了。
“丝黛拉,退后。”修伊居然把苍蔷薇连鞘带剑丢给了丝黛拉,他眼中的灰烬使者,面部是个眩晕狂笑着的颜表情,明显是也服用了高纯度帝丝兰粉末。完全不是能够沟通的角色。
他们获得了最高指令授权,对于灰烬使者而言,这意味着可以随便开杀,不过就算没有授权他们也会随便开杀,区别只是他们为这个授权稍微飞了点帝丝兰作为庆祝。
修伊现在挂着一堆差评,还被教廷克扣了一百多个月的年金,他非常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又杀死一个勉强算是同事的灰烬使者,所以为防止一不注意宰了对方,他选择徒手。
比邻星半跪在地捂着手掌用能力止血,灰烬使者的火焰对他而言太棘手了,他没能保住自己已经被烧成灰的身份证明,所以灰烬使者现在更有理由杀他了。
修伊闪电般的一脚踢在灰烬使者的小腿侧,使者的身体猛然向侧方倾倒。
但未完全栽下去,他左手在地上一撑,双腿挺直,如同风车般旋舞起来!铁制的战靴后跟上各自弹出一柄15公分长的匕首。
修伊低头躲过,直接抬起一脚踩在灰烬使者的蛋上,煎蛋声响起,但这足以让所以男性都痛到变形的一击却完全影响不到灰烬使者的动作,他飞得太离谱了,疼痛感已经被削弱许多。
灰烬使者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直接从地上弹起,右手的黑刃被迸发出的火光烧成白色扯成直线,裹挟着风雷般的轰鸣声袭向修伊的脖颈,那头脏乱的白发在火风中飘舞,每根发丝的边缘都带着火光。
然后修伊就徒手接住了那柄黑刃,指尖按在刀刃上似乎有黑烟冒出,直到这时,灰烬使者的脸上才出现了狂笑以外的表情。
修伊的银灰发一瞬间根根竖起,通道里的温度瞬间下降几十度,他捏住黑刃的右手泛起一层奇异的冰蓝色,黑色的刀刃陡然开裂,破碎。
灰烬使者还没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就看到修伊的拳头毫无预兆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卡嚓一声,他的鹰钩鼻毫无抵抗地陷了下去,甚至他整个人都向后飞出,重重撞在墙壁上,然后无声无息地向前栽倒。
“你既然那么强,倒是早点动手啊。”比邻星站起身,尽量装作没大碍的样子拍着身上的灰尘。然而内心却有些震撼,难怪教父愿意屈尊和他合作。
“我需要先试探一下他的实力,不然容易收不住手。”
修伊转身看向丝黛拉,少女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打斗中回过神来,双手交叉握着刀的同时还抱着长剑,有点呆萌。
然而下一秒,本该昏过去的灰烬使者撑起了身体,过量的帝丝兰粉末起到了兴奋剂的作用。他右手掐了个手印,攻击对象是背对着他的修伊。
来不及躲了,修伊的第一反应是硬抗。这种仅掐诀无吟唱无介质的法术伤害高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会让自己狼狈一点。
然而一道金色的身影从他身旁一掠而过,是丝黛拉,她极其潇洒的把苍蔷薇往旁边一扔,妖娆的红光划破黑暗,仅有刀尖一寸落到灰烬使者的手掌上,淋漓的鲜血打断施法。锋利的刀锋有一瞬间倒映着她的容颜,随后有两点血溅上她的侧脸,像雨落玫瑰。
这本是无可挑剔的一击,既没有对灰烬使者造成太大伤害,也成功制止了施法。
然而修伊内心却生出了不满。他感觉自己错估了丝黛拉,但他不需要一个冷漠果决的她,冰冷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或许得改变教育方针。
正头脑风暴中的修伊看到少女犹犹豫豫地挥出粉拳敲打在灰烬使者本就晕眩感十足的脑袋上,敲了好几拳才敲晕。
然后少女把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修伊,“太重了,我搬不动,我们得把他搬到安全一点的地方吧?丢在这里随时可能被烧死或者熏死。”
目光交接那一瞬。
修伊感觉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是某种自己缺乏的东西,从尸体上看不见也学不到的东西。师徒的身份或许对两人而言是相互的。
修伊的眼睛是冰蓝色的,像封冻的湖,即使是动着杀心,那片湖泊也不曾泛起涟漪。
而丝黛拉的眼睛是瑰红色的,像绚烂的极光,即使是安静的看着日落,也像有星辰在流转。
比邻星先是看着自觉立了大功的丝黛拉搁那摆Pose,然后又看到俩姓迪斯沃德的货十分和谐又十分熟练的一起搬运着晕过去的灰烬使者。
嘶,感觉自己拖后腿的同时还有点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