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伊直接租赁了一辆马车在清晨前往肯纳姆,那种乡下地方不通列车,如果只有修伊一个人的情况下,他会选择去大圣堂的马厩里牵走一匹最壮的马独自前往。然而他现在带着一个菜鸟丝黛拉,估计除了养眼以外其他作用不大。
两人依旧和以前一样面对面坐着,因为这次行动很有可能会伴随着战斗,所以丝黛拉换了一套行动比较方便的猎装裙,除了裙子略短刚过膝盖以外,其他地方都显得很中性,她比较满意。
然而中性的着装不代表她看上去中性,特别是她手边还放着一个盖着碎花布的小篮子。
因为修伊对女仆米夏的解释是他们要和友人一起去郊游,所以自觉的米夏买了新鲜的鹿肉和金枪鱼,做成两种三明治装在小篮子里,让丝黛拉在路上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这么娘炮的小篮子丝黛拉心里是不愿意提着的,然而米夏的眼神太过殷切,她不忍心拒绝。至于让修伊提着,那个男人一张冷脸倒是适合做个保存食物的高冰窖,而高冰窖没手。
丝黛拉有小半辈子都在印莱特度过的,已经见惯了那个城市冬天时阴暗的天空、被煤烟熏成灰色的深沉老建筑以及拥挤狭窄不见天日的小巷。
她看向窗外,随着地平线的前移,房屋逐渐稀少,周围豁然是一片视野开阔、风景秀丽、一眼望不到头的的乡村田野,偶尔可见其间点缀着一些老式的农家小屋,以及古旧石墙上爬满不知名蕨类的小教堂。
这次出行还是比较悠闲惬意的,就是不知道比邻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血族贵公子要去的子爵宅邸在印莱特郊外,距离相对较远,需要半日的车程,为了节约时间,比邻星直接选择在大白天出发,这样到站的时候刚好是夜晚。也正因此,他租赁的马车被他盖了一层厚重的黑布,连窗户眼都不留一个,吓得车夫以为是要运什么灵柩。
“丝黛拉,你戴上这个吧。”温柔的语言但是冰冷的语气。
正胡思乱想中的丝黛拉闻言转过头侧目看向修伊手心里的一枚夹耳吊坠。
由纤细的金属丝挽成的泪滴中是一枚小小的红宝石,夹耳一端镂空成花,再在空白处填上半透明的珐琅料,薄如蝉翼,素雅干净。
丝黛拉一眼就看出这是名为空窗珐琅的制作工艺,材料费一般但匠人难寻,就连自己家里也不过仅有那么几百件这样的手工艺品罢了。
但修伊怎么会突然送我这个东西?丝黛拉疑惑了一瞬,狐疑地盯着修伊那张面瘫脸,似乎是想从冰山上瞧出一条缝来。
“这是一件奇物,效果是……”修伊又取出了一枚夹耳吊坠,一模一样的形状,只不过这只戴在右耳,且泪滴部分是蓝宝石,“佩戴者双方可互相感应,范围为半径十五里,我不一定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如果你感到危险就用小指触碰耳坠,一天内的使用次数为三次。”
原来是件实用物,虚惊一场,她有一瞬间还以为修伊对她这个未成年产生了坏心思。想想也不可能,他可是一名以正义闻名的白骑士,顶多履历上有点小瑕疵。
奇物是指超凡者死亡后遗留下来的灵性部位制作的物品,若是超凡者本身已经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而产生畸变则畸变的肢体就是灵性部位,比如西蒙爵士的蛇舌。丝黛拉的阅历太少,还没见识过堕落后畸变程度巨大到无可挽回的超凡者们。
和魔法物品略有区别的是奇物对使用者的素质没有要求也不会消耗魔力或者别的什么,只要达成启动条件,任何人都可以发挥其功效,但与此同时也都带有副作用,普世的认知中一位超凡者同时佩戴的奇物不该超过三件,因为奇物本身之间会互相影响,产生不可预计的效果。
比如修伊的怀表就是一件奇物,其表针材料取自一位自然死亡后的妖精腿骨,智慧生物的肉体和灵魂在很多场合都用得到,也因而诞生出了很多若是追究其来源会让人感觉异常残酷的魔药、奇物、魔法物品等。
比如用蜂蜜溺死、封存百年、口服用以加快伤口生长的“蜜渍人”,莫比乌斯一世使用过的、用巨魔头盖骨熬制的“国王滴剂”,“兽人角斗士的肝”、“蒸馏夺心魔大脑纯露”、“木乃伊粉末”等等。
相比起来,修伊的奇物怀表来源还算小清新,效果也非常简单,一是稳固佩戴者的精神状态,使之不容易陷入暴怒、痛苦、抑郁这类易失控的心理状态;二是此怀表无论处在任何环境中其指向的时间都一定正确;副作用则是佩戴者真的暴走时,它会在上面浇一桶油,毕竟妖精是喜好恶作剧且唯恐天下不乱的种族。
“制作材料是什么?”丝黛拉没有戴上它,食指在红宝石上轻微摩挲;她还是卡梅时接触过奇物,也了解奇物制作需要的材料,但当时她并不觉得残酷。
每个人都像是食尸鬼,悄悄地吃人和被吃,不是在餐桌前就是在餐桌上。但是现在也许是心境变了,她一想到这耳坠是用某个生物的身体组织制作的,就觉得那宝石红得碍眼。
“一对相爱猫人的眼瞳,女方的眼睛被戳瞎了,男方将自己的左眼给了她,在一位奥术大师的帮助下,女方重见光明,那只眼睛也变为了女方本身眼瞳的颜色。”
“哎?你认识那对猫人吗?”
修伊描述的太过详细,让丝黛拉感觉他就像是亲身经历一样。她倒是不觉得这对猫人的死会和修伊有关系,修伊不是那种人。但从一对相爱者的遗骸上挖出眼睛又未免太过残酷。
“认识,那是一场交易,他们把自己死后的一切都给了那位奥术大师,作为交换,她们获得了半生的安宁。”修伊淡淡地说:“不要有心理负担丝黛拉,她们获得了幸福,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闻言,丝黛拉慢慢将耳坠夹在自己的左耳,有十几秒钟没说话,默默地看着窗外风景的变化。
“好像是个很坎坷的故事,真想见见她们啊。”她用很轻的语气喃喃自语。
会有机会的,丝黛拉。
修伊将耳坠夹在自己的右耳。
一红一蓝的耳坠随着马车的颠簸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