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特回到了自己的乡间别墅，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原本绅士的伪装马上就撕了下来。
“那个贱人……不知道哪个地方的外来者……竟然敢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
一种被冒犯了的恼怒感蔓延整个胸膛，一种几乎不受控制的冲动夺走了他的思维。
他马上给自己灌了一口红茶，由于这批仆人刚刚新换的关系，他并没有允许他们随意来自己居住的三楼，此时的红茶已经凉了许久。
冷静下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现实中杀人了。
或者说自己越来越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叔叔应该是现实中自己亲手杀掉的，毒杀。那时候还没有进阶的自己花费了很多精力来善后，也是那个时候自己注意到了超凡者的高高在上。
堂兄呢？是在梦境中杀死的吧？
在梦境中他炫耀财富与仆人的嘴脸被我逼成卑微的猪脸，我像分食圣餐一样切了他。
杜兰特确实连泛信徒都称不上，只不过和修伊猜测的方向不同，他不是蔑视光明教廷与撒罗，而是在梦境中把自己当成了主宰命运的神祇。
他已亡妻子的原婚约者，在梦境中成了诱人堕落的谎言之蛇，被他剥皮后堕入无间炼狱；再之后他愈加沉迷于梦中的无上权柄，以至于处死妻子时心中毫无波澜，只因为对方在现实中忤逆了自己。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我是超凡者，比凡人更加高等、更加优越。当我成为超凡者的那一刻，就成为了食物链的顶端。
就像巨龙和高等精灵一样，天生高贵，睥睨众生！不，不止如此，人类才是大陆的主宰，什么精灵、娜迦、巨龙都不过是历史上的失败种族，所以才会躲到法芙娜、躲到法嘉斯。
人类生来就比那些异种族高贵，超凡者人类则更加高贵。我杀死他们就和他们狩猎狐狸和野兔一样天经地义，这是我身上流淌的超然血脉赋予我的权利。
可那个男人，居然敢冒犯我。就算是午夜显贵不也对我客客气气。
是的，我是梦境使者，夜之主宰。漫漫长夜就是我的屠宰场，每个睡梦中的人都该朝我顶礼膜拜。我迟早会攀至顶峰，将每一个忤逆我的人都置于餐桌上。
他在现实中愈加歇斯底里，焦躁地跺着脚步来回走动时，眼珠子左右乱转，然后他瞟到了镜中的自己。
脸被拉长，嘴唇萎缩，牙床突出。像马或者说骆驼，杜兰特以前在法嘉斯做毛皮生意时见过那种生物，有两个丑陋的驼峰，帝国人总是嘲讽法嘉斯的异种族们想获得文明世界的认可，就像骆驼想穿过针眼一样困难。
这个回忆太鲜活了，以至于他仿佛听到了当时自己附和的嘲笑声，他惊恐地一把抓起那面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
屁股下巴，两颊肥胖，是自己的脸。
这里是现实…
他长吁一口气。
在一年前，处心积虑想要从火磷进阶到翡翠的他灌下了很多魔药，然而现实却是第一次魔药进阶失败了。
自那之后，他常常从镜中看到幻觉，先是脸被拉长（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减肥成功了），后来嘴唇牙齿也跟着变异，耳朵也变成翘起来的舟形耳。不是马匹，因为没有长长的鬃毛，因为自己背部鼓出的两个包……他好像变成了笑话里想穿过针眼的那头骆驼，怪异荒诞的骆驼。
幸好在事态变得无可挽回前他遇到了那个女人，一名隐藏于暗夜中的午夜显贵，超凡种族，通过她的帮助终于依靠仪式进阶成为了一名正式的翡翠超凡者。
成为超凡者后的社会完全不同，他不再是唯唯诺诺的商人，不再对小贵族们卑躬屈膝，他能够去结识其他有能力的超凡者，大家互帮互助，能积累到凡人时期不敢想象的财富。
我！不再是以前的杜兰特了，我杀人再也不需要铤而走险了，我再也不用为了一单生意就喝别人洗澡水了，我是比人类更高贵的存在！
杜兰特镜中的倒影逐渐狰狞。
果然我应该杀掉那个冒犯我的男人，就在今晚，他入睡之后。在杀掉他之后再去折磨那个女孩，虽然没看到脸，但一定不会差。
......
是匹好马！
修伊抚摸着马厩里一匹瘸了腿的壮年马，能感觉到它的肌肉群仿佛水波般起伏之后收紧。
“所以，您要买下毛豆吗？”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站在两人旁边问，双眼通红，像是刚哭过。
“不要说这种让客人为难的话。”他的身后，一位身材健硕的妇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
“可是，没人买的话，毛豆明天就要被送到屠宰场了。”
丝黛拉看向毛豆的左前蹄，马蹄铁掉了，蹄子上有明显的裂伤，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还有些化脓。结合自己的梦境和古力果当时的说辞，这应该就是西蒙爵士当初驾驶的马匹，也是带走奇诺比奥的马匹。
“这匹马我要了，过几天我会来领走，先寄存在这里。”修伊先是观察了毛豆的伤势，掏出小刀在马蹄的各个角度都刮下一层泥，放进一个小油纸袋里，之后又施了一个星愈术来保住毛豆的腿。
小男孩高兴极了，他觉得修伊一定是个面冷心热的魔疗师，来乡下捡漏来了。完全忘了之前自己在肚子里诽谤修伊的脸窄得像条带鱼。
“这匹马之前是为谁服务的？”修伊又问。
贵族阶级普遍都有专属于自己的马厩并雇佣专门的仆人来打理。但对于某些总是长途跋涉的商人而言，这么做的成本有点高，他们更喜欢以雇佣的形式从养马人那买下某匹马的某段时间。
“杜兰特老爷，他可真是个坏蛋，明明马蹄铁掉了还牵毛豆出去干重活，我们回来时才发现毛豆受伤了……”
修伊和丝黛拉默契地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作为白骑士一定是想将杜兰特逮捕接受审判。
她本性懦弱现在肯定还没有坚韧的心手刃敌人。
得留活口！
得锻炼她！
两人真是心有灵犀，默契十足！
修伊又旁敲侧击地向妇人和小男孩打听了一些关于杜兰特的信息。
他们一致认为杜兰特的宅邸可能被魔鬼眷顾过，原本住在那里的是杜兰特的叔叔，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原主人家庭成员中的男丁先后得怪病死去，杜兰特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更可怕的是杜兰特婚后不久连妻子也病逝了，他本人将其归咎于仆人们的照顾不周，于是就把他们全部解雇又换了一批。
“难道是下毒吗？”丝黛拉猜测道。
“毒药的痕迹是很明显的，来调查的骑警不可能无视，某种能力或者魔法吧？”修伊冷淡评价道，”去了就明白了。“
这种级别的渣滓，根本不需要计划，直接抹除掉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