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照过来。」
「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我感到头晕眼花，强烈的阳光促使我再次闭上了双眼，但是周围的杂音震耳欲聋，我倒在地上，眯起眼睛察看四周。」
「王国的士兵们在周边，把我团团围住，长矛对准我。」
「真是一头雾水，他们为何要包围我呢？」
「我明明是去攻击魔物巢穴，在那被毒气迷晕，但是什么时候回到王宫的呢？」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下一刻，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把我的思绪弄得一片空白。」
「赶紧把那个杀人犯，弑君造反的罪人绑起来拉走。」
「杀人、弑君、造反……我这辈子都不曾想过的话，弄得我目瞪口呆。这时，面带着几分惧怕，犹豫不决的士兵们，开始上手把我紧紧绑住，拉出去。」
「我只是辩解着，没有反抗，就这样被拉出去的时候，看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就是给我下达任务的那个人，这个国家的最高大臣。」
「我看到他嘴角浮现的冷笑，恍然大悟。」
「……」
「……」
「不知道过了几天，我从被关押的窗棂之间，看到了我爱惜的人们被行刑。」
「我的四肢被绑在墙上，想回避不看都不可以。我心中的怒气冲天，愤怒的挣扎使我手腕脚踝的皮肉剥落，骨头青筋露在外面，只有这样的痛苦，才勉强支撑着我。」
「哐当」
「又有一个人被处决，是我儿时开始就照顾我、为我奉献一生的管家。」
「管家一直在呐喊，说生性善良温和的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不可能背叛大王，更不可能残忍的杀戮人民，肯定是哪里出错了，但没有一个人听。」
「真想捂住耳朵，却只能紧闭双眼。」
「但即便我闭上眼睛，四周的东西也会反映在我的感官里」
「鲜红的断头台映射在我的脑中，天空，地面，人们的衣服，无论什么都是血淋淋的一片，像是戴着血红色的墨镜后再观看这世界。」
「你就这样等死吗？」
「又传来了。自从被关押在这里以后，每天都传来的那个声音，教唆我复仇的声音。」
「你拥有力量，只要跟我说一句，你就可以为这事报仇雪恨。」
「我没作任何回答。逐渐离我远去的细小声音，鄙视着传来。」
「我倒要看看，你女儿死了，你能不能还保持这样。下午就轮到你女儿受刑了，就在你一直深信不疑、追随的那个大臣的命令之下——」
「……」
「……」
「眼前是深沉的昏暗，不知过了何时，被尖叫声惊醒，我好像昏厥了一段时间。」
「……救我！救救我！父亲！」
「睁开眼睛了。现在轮到你女儿了。」
「我被来历不明的声音提醒，猛地睁大了双眼，透过窗棂之间望去。」
「我所爱的…是我全部的那个孩子，一脸憔悴，原本金色的发丝黯淡无光，穿着衣不蔽体的布条，身上满是青斑和紫色的伤痕，头已被固定在断头台上，我想不出她遭受了何等的待遇，也不愿去想象。」
「那个声音再次回荡在我耳边。」
「你女儿就要死了。真的无动于衷吗？信任你的王已经死在你手里，那个陷害你的家伙就会得到所有的一切。」
「……」
「…是么？」
「要怎么做？我要为你做些什么？！」
「不知道是说了话，还是发出惨叫，看到预定落向女儿头颅的巨大刀刃，高高举起的一瞬间，我抛弃了一切。」
「那个声音甜美地在我耳边轻语着」
「你只要誓约成为魔王就行。只要承诺，你就会得到自由，也会得到无限的力量和永生。」
「知道了！你让我当什么都可以！赶紧帮我松开，只要能救那个孩子！」
「哐当」
「看到了远处的女儿。鲜血从脖子喷涌而出的样子。头颅落在地上，一根发丝，一滴血都清晰的记在脑海里。」
「…迟了。但还不算迟。你还可以报仇，你已经跟我签了约，复仇之新魔王，你可以随心所欲。」
「那个声音在诱导我。不、其实也不需要。」
「如声音所言，我的身体充满着奇异的力量。」
「当我想取走伤害我女儿性命的那家伙的头颅时，我的手就已经贯穿了他的脖子。」
「……」
「我杀了又杀——」
「一个一个，慢慢地…直到什么都不再动弹为止…」
「……」
「身为你们的王，我想守护的当然是你们啊」
「熟悉的声音，如同诅咒一般，不断回响在耳边。」
「那是逝去国王的面容，带着和蔼的微笑，掷地有声的宣言」
「我和我的剑，向您发誓效忠，我的王。」
「同样是熟悉到灼痛记忆的话语，喃喃自语地重复着，我折断了手上的圣剑，扔在地上。」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无声的沉闷气息回荡在漆黑的寝宫，我在王座上醒来。
能听到自己呼吸的细微响动，除此之外安静的要命。
四周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有什么变化，正在身上发生。
“魔王大人，您醒了？”熟悉的清冷女声从门外传来，循声望过去，身体完整的鲜活秘书，正走进来。
“您…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没事吗？”她踮起脚尖，努力的用火把点燃四周墙壁上的烛台，随着惊讶地看着我疑问道。
是什么样的变化呢？我来到巨大的镜子前，观察自己的身体。
头上的恶魔角朝着两侧延长，颜色也更加偏向紫色了，身材与原先相比更加高大一些，但格外纤瘦，尤其是健壮的腰肢，收缩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原本堪堪达到耳边的白发如同中了魔一般疯长，脸庞两侧的刘海儿都垂到腰间，身为魔王所穿着的、特制的长袍也变化很大，变得更加贴身、适于行动且暴露，腹部、小腿、手肘以上等地方完**着，长袍和袖口尾部都长出了锋锐的尖刺，变成了某种可以依照心愿随意延展活动的东西。
周身萦绕着似有如无的黑色气场，碍事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无意识的漂浮散开在半空中，瞳孔变得血红一片。
该怎么形容呢？像是愈发脱离人类的外形了。
秘书站在我身后，她的表情有些困惑，“您到底是……？”
“看起来没事。”我摇摇头，“比起这个，你的身体如何了？看样子已经能自由行动了吧。”
“是的，多亏了大人您的努力……属下无能，竟然那样输给了对手……实在是对不起——”秘书嗫嚅着，充满了自责意味的开始下跪致歉。
“不需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似乎就连嗓音似乎也有轻微变化，我扬起手制止了她行礼的动作。“我们从村庄里找来的那个巫女如何了？多亏了她，你才能够得救。”
“魔王大人，属下正是要向您汇报此事。”秘书靠近我，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不过还能隐约从其中听出一丝犹豫：“属下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已经从死亡骑士那里听来了。至于那个巫女，我已经把她和先前您抓来的人类法师女孩一同安排在休息室，她们似乎是亲生姐妹的关系。”
“哦？那还真是够巧的。”稍稍惊讶了一阵，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也觉得情理之中。
“是这样，那个巫女体内的魔力尽数释放，需要时间恢复，因此身体还很虚弱，不过，她一直要求见您——”秘书持续讲述着，“另外，我们了发现很奇特的一点：当那个铜像和巫女共处一室时，她的恢复力变得很差，甚至身体状况反而在持续恶化。”
“哦？”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对于铜像的和她自己的事情，那个巫女一直不肯老实交代，对于我们的问话也一直沉默，唯一的话语仅仅是……”
“是什么呢？”
“她唯一说的一句话，是要求想见您。”
“……”
“实在对不起，无礼的人类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让魔王大人您困扰了，属下无能，属下这就去拷打那个巫女，势必要让她把东西的来路，以及如何引发的力量交代清楚！”
秘书信誓旦旦着，正要离开这里，被我拦住了。
“既然这样，我就去查看一下吧。另外，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即便是人类，也不可以粗暴的对待她，你明白吗。”
“魔王大人……”秘书望着这边，犹豫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点点头：“嗯…属下会牢记的……”
看着她乖乖低下头服从地跟在身后的样子，心中微动。我停下脚步，靠过去，张开手臂轻轻抱了她一下。
“欢迎回来，爱丽丝。”
秘书一怔，身体僵硬着，片刻后以一种更加用力的姿势，回礼过来，紧紧抱住我。感受到从她手臂上传来的大力，头紧紧埋在我的怀里，像是害怕失去一般，我露出苦笑，抚摸着她漂亮的金色长发：“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好，我会找到办法让你痊愈的，安心吧。”
紧紧拥抱着的爱丽丝不回话，我只得任由她拥抱到心满意足为止，不知过了几时，她终于松开了手，在我怀里留下她专属的香味，闻起来有些像栀子花。
“真的…谢谢您，魔王大人。我绝对不会……让您被勇者杀死的，绝对……”
撂下这么一句话，她别开头，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率先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