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北城城北,孟家府邸。
孟羲在回城的路上就已经恢复了力气,便和书鸿云师叔和商月在半路上分开了,独自回到孟家。
孟家的宅子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孟羲打量着自家的宅子,如果没人告诉,谁又能想到一个大夏侯府竟然如此简朴呢。
毕竟蓟北城可以说是大夏最边远的城池了,封地都已经在这里了,倒是没必要也没钱撑自家的门面了。
孟羲想起来小时候听父亲每天谈起钱来的唉声叹气,还有一边给他看账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一边给他说家里的收支是多么不容易,虽然当时的小孟羲还听不太懂。
毕竟十多年前,他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当时他也不知道什么蓟北侯,只是隐约能感受到周围人对自己的不同。
不过,那种不同倒不像是阿谀奉承攀炎附势的感觉,还蛮亲切的。
包括蓟北城内的百姓,亦是如此。
现在想想,虽然这座城池时时刻刻都处在妖的威胁之下,不过孟家这个封地的主人对待这里的百姓还是挺不错的,当时父亲还在时还经常带着小孟羲在城内和这些百姓一起玩耍。
父亲可能是最不像“贵族”的贵族了。
孟羲想着儿时发生的那些事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好了,十年了,也该回家了。
孟羲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手轻轻扣打着大门,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和激动,也有些紧张。
可能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吱呀——
大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从门内探出头来。
“这位公子,这么晚敲门有什么事吗?”中年男人觉得眼前这个青衣白袍的少年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是谁。
“良叔,是我,孟羲。”
“哦……”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孟羲?”
“侯爷,孟良未能认出侯爷,还请侯爷恕罪。”
中年男人反应了过来,当即就要俯身下跪吗,却被孟羲伸手拦住。
“良叔,我就知道您会这样,我们已经十年未见了,认不出我也不是什么罪过。说起罪过,我把封地百姓扔下十年才是罪过。”
“侯爷,您先随我进来,我这就去通报城主。”孟良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忙先带着孟羲走进宅院。
“良叔,这个时间辽叔肯定还是在书房处理城里的公务吧,我自己去找他就好了,就不麻烦您了,您先去休息吧。”
“这怎么能行?侯爷回家了,自是要通报——”
“孟良,不用了,就听羲儿的吧。”只见院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华服男子,“羲儿,你回这蓟北城整整一天,却到了快子时才想起来回家,是不是……”
“辽叔,这确是孟羲的过错。”孟羲眉眼间带着笑意,他知道眼前这位叔父的性子,看着熟悉的面瘫脸,这“问责”也让他感到分外亲切。
“罢了,你可是现在的蓟北侯,我这个老东西也没资格问责你。”孟辽依旧板着脸,“既然这么晚才回家,不归碑你应该已经去过了。”
孟羲知道叔父的意思,他想知道的是自己的父亲孟归。
“父亲在碑中一切安好。”
孟羲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不过自己这位叔父与父亲的感情也是极为深厚的,这么多年来都是叔父在帮他打理蓟北城的事情,他也不想让叔父得到一个失望的结果。
而且,没必要再让叔父操心了,毕竟叔父也只是镇海境。父亲消失,若是真变化作了妖,那以父亲生前的君境修为,叔父也帮不上什么忙。
“呵,那就好。”孟辽挤出一丝笑容,虽然那比他的面瘫脸还可怕,“你也长大了,这蓟北城也该找个时间交还给你了。”
“辽叔,这么多年来,蓟北城幸苦你了。”孟羲躬下身子,向叔父鞠了一躬。
“不过,这蓟北城虽然不大,但是事务也不少,还是需要辽叔帮忙的。”孟羲起身后,笑着对叔父说道。
“你这小子,就不能让我享享清福。罢了,你刚刚二十岁,又一直在剑宗学武,想必对这些世俗的破事还是不熟悉,辽叔就帮帮你吧。”孟辽还是挤着他那可怕的笑脸,“你去了不归碑,想必也是损了些元气的,早些去休息吧,还是你之前住的屋子,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管你了。”
“遵命,城主大人。”
孟羲说完,便向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他知道他刚刚要是不跑,免不了被叔父“教训”一番。
回到了熟悉的屋子,孟羲推开门,屋子里的摆设和十年前没什么变化,不过能看出是有人每天在打扫的,很整洁。
良叔还真是尽职尽责啊,这么多年管事从来没出过纰漏。
孟羲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
自从突破了平山境,这倒是他第一次睡眠,平日都是以修心养神法度过这漫漫长夜。
偶尔睡一次觉,还是听舒服的。
安抚不归碑还是消耗了孟羲不少心神,已经回到家里,放下了所有戒备的孟羲,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正月十五的月光柔和地抚着蓟北城,和着人们送给逝去亲人的灯光。
……
蓟北城城东,除妖司官署。
“孟羲,顾俊风,商月,这蓟北城的除妖司,暂时就先交给你们了。”书鸿云交代完了除妖司的众多事宜,心中的不安还是让他多嘱咐了几句,“本座这便先启程了,这两个月,城内的妖祸千万要小心。”
“使者,您就放心吧,这些年也没见过几个平山境的妖,我们三个肯定是没问题的。”顾俊风拍着胸脯说道。
“这样最好,那本座便启程了。”书鸿云牵了他备好的马匹,包裹放到马背上,向着三人挥了挥手。
见着书鸿云离开了,顾俊风当即又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孟兄,昨日我在校场等了一天也未见你来,今日你却是躲不过了。”顾俊风的手已经放到了刀柄上,“今日我们必须打上一架。”
“商姑娘,那我们就按使者说的,你在城东巡逻,我去城西巡逻,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在下就先去城西了。”
见孟羲完全没有搭理自己,顾俊风便直接挡到了门口。
“顾兄,若是平常,那在下倒是愿意试试你山海门的破浪刀。不过现在使者不在,我们还有护佑蓟北城中百姓的重任,你还要去城南巡逻防备妖兽。这切磋,就等使者回来之后我再陪你吧。”
孟羲冷眼瞧着顾俊风,山海门对切磋的痴狂他早就听师尊说过,昨天也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彪形大汉的“热情”,不过他还是有些恼怒此人的公私不分。
“接我一刀,倒是用不了多少时间。”顾俊风知道孟羲有些火了,“若是你能胜,那我这两个月就听你的话,不找你和商月切磋。”
“顾俊风,你不要只想着打架切磋。”商月出言劝阻道,她知道昨天孟羲是安抚了不归碑中不归之人的,她不知道孟羲现在有没有恢复元气。
“多谢商姑娘了,不过今日若是不打,怕是他要一直拦在这里。”孟羲抽出腰间的白剑,“顾兄,这便是我师尊所创黑白剑。”
黑白剑,乃是孟羲师尊黑白剑君的绝学,看上去佩戴了两口剑,不过一般实战时,只会用到其中一口。
黑剑斩妖,白剑杀人。
黑剑斩妖剑,在黑夜之中斩妖。
白剑杀人剑,在白昼之下杀人。
昨天孟羲斩妖时,使的便是黑剑,虽然白剑在白昼威能更强,但是那白剑的剑招都是对人的,黑剑的剑招都是斩妖的,而且孟羲与那狼妖的实力差距过大,所以即便是白昼遇上了那狼妖,孟羲依旧是取黑剑斩妖。
“在这里?我这破浪刀破坏力可是相当大的,容易毁了除妖司的官署。”
“不必了,请君——试剑。”
孟羲的白剑上流转着白色的光华,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压制住顾俊风。
霎时间,顾俊风只觉飓风扑面而来,他只见得白色的光彩一闪而过,孟羲的白剑便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是……镇海境?”一旁的商月看的清清楚楚,那远超平山境的力量,以及轻盈灵动的步法,都是镇海境的明显标志。
除妖师能凝结内力化作真气,并能跨山如履平地,是为平山。若是能更进一步,踏水凌波,便是镇海。再进一步,御风而行,登云而上,即是破霄。
当然,破霄境御风而行并不是真正的飞行,毕竟君境的高手都是不能飞行的。
“不错。”孟羲已经把剑收回了剑鞘。
若只是平山境,孟羲的师尊黑白剑君是不会允许他下山的,毕竟孟羲还要去不归碑那里安抚不归人。
“孟兄不愧是黑白剑君的高徒。”商月也是露出了笑容,有镇海境镇守,这两个月也能少一些百姓被妖伤害。
“孟兄,多谢。”顾俊风收起了刀,看样子倒是服气了,“那我就去巡逻了,待两个月后使者回来,再来请教孟兄的剑法。”
“倒是个爽快的汉子。”孟羲无奈地笑笑,“商姑娘,那我们便各自去巡逻吧,希望今日没有妖祸。”
“希望今日没有妖祸。”
……
蓟北城外官道。
书鸿云不断地抽动着马鞭。
他很焦急。
好友黑白剑君张说的信和京城那位的信,让他没办法平静下来。
京城那位的信倒还好,只说了神宫神子出世,有预言带与除妖司,现在要召集各地的除妖使者商议。
但是张说的信,是剑宗的老掌门对这一次封妖大典的占卜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