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倒。”
女人随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杯茶壶。
“不在你那万剑山上躲着了？”
“不躲了。”张说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久等了，昭昭。”
“你还知道是久等了啊。”纪昭昭叹了口气，“张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拿住我了？你是不是以为这十几年我不出京城就是在等你？怎么样，除妖司威风凛凛的灵晔雷君被你轻轻松松地画地为牢，是不是很有面子？”
“昭昭，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纪昭昭横眉瞪了张说一眼，“你确实是拿住我了，这十几年我纪昭昭不出京城也确实是为了等你。怎么，十几年了，还不许我抱怨几句？”
张说张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哼，我纪昭昭是什么人，你张说还不知道？我知道你是有重任在身，又有孟归那个混蛋留的烂摊子。”纪昭昭靠着桌子，“我知道你是在护佑苍生和你那好友的血脉，不然，你以为我会像那寻常女子一般，在这京城等你十几年？”
“对不起……”
“对不起能把我这十几年的年华换回来？”
看着眼前的女子，张说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哟，怎么不说话了？和书鸿云聊天的时候不是挺能讲的嘛。”
“十年，我知道你有事情，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不顾大局，但是你十年就真的一次都不来找我？”
“书信也没有，你那些破事我全得问书鸿云，没有书鸿云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还好你是做好了这些事，若是你让‘天命’那群疯子得手了、或是没保下来孟家那个小子，我今天门都不让你进。”
纪昭昭自己也不知怎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开了，止不住了，左一句右一句地数落着张说，仿佛要把这十年的幽怨都倾泻出来。
说着说着，纪昭昭像是口渴了。
“张说，给我把水倒上。”
张说小心地把茶水递给她，趁此机会说出了这次自己的来意：“昭昭，跟我回万剑山吧。”
“回个锤……你说什么？”
纪昭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张说。
“我说，昭昭，跟我回万剑山吧。”
张说轻轻地抱住纪昭昭，他能感受到，她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赢了，张说。”
纪昭昭抬起头看着张说：“那我们封妖大典之后就成婚？”
“为什么要封妖大典之后，我现在就可以回万剑山准备……”
“哼，十几年你都能等的，这区区几个月你倒是等不了了？”纪昭昭轻笑道，“我明日要去除妖司议事，神子的那事想必你也早就知道了，现在封妖大典的事肯定还是更重要些。而且封妖大典前我徒弟她还要准备呢，我们的那几个老朋友也忙着封妖大典的事。等封妖大典之后，事情都平息了我们再打扰他们吧。”
“好，听你的。”
……
除妖司衙署。
除妖师们今天都小心翼翼的，整个除妖司的气温仿佛比外界低了许多。
毕竟，六位除妖使者和除妖司司正同时在镇邪殿中议事，这个阵仗是真的没见过啊。
“诸位，”司正夏琮扫了眼殿中的七位除妖使者，“今日神子会亲自来与我们说那神宫的预言，不知诸位对那神子和神宫有何看法。”
“神宫隐世千年，神子传承也断绝了千年，在这次封妖大典前突然出世……”江都赶回来的横江刀君陆海冷声说着自己的想法，“神子刚刚出世，唤我等回京，就在我江都发生了妖祸。要我说，这妖祸八成就是神子捣的鬼。”
“我这里的消息是，雒城、江都和锦官城的妖祸，背后有‘天命’的影子。”书鸿云说道，“神子有没有和‘天命’搭上关系尚未知晓。”
“神宫出世，还有这千年不见的神子现世，怎么看都是想要当年妖祸乱世时神宫的地位。”这是雒城的破法阵使崔平。
“我和陆海的想法一样，一会儿神子讲过他那个所谓的预言，我定是要质问一番。”锦官城的磐剑君李鹤轩也冷着脸，他所驻守的锦官城也遭受了妖祸侵袭，伤亡惨重。
京城驻守的的纪昭昭和风月剑君邱烨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摇了摇头。
“神子究竟也没有和妖祸有关，本座会问。神宫预言与那封妖结界有关，但是神宫已经千年未出，那预言是否可信也不好判断。”夏琮点了点头，似是比较认可几位除妖使者的想法，“这次封妖大典极为重要，神宫和神子此时现世，我等还需多加防备。”
“去请神子过来吧。”夏琮叫来一个镇妖师，吩咐道。
片刻后，神子就带着他那灰衣人下属走进了这除妖司的镇邪殿。
神子依旧戴着他那块银色的面具，身上的锦袍倒是将昨日与书鸿云交谈时的那件换了。
“神宫神子，见过司正。”神子给司正行过礼后，又和除妖使者们打起了招呼，“见过几位使者。”
“神子也是身份尊贵之人，多余的礼节就不必了，”夏琮摆了摆手，“说说神宫的预言吧。”
“司正大人，在这预言现世之前，我想先告知各位一个消息。”神子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个消息我之前有告知过蓟北城的蓟北侯。我们的封妖结界出现了些问题，近日来九州各地的妖祸就是因此而起。”
“你这个消息本座知晓，蓟北侯有传书给本座。不过，蓟北侯前些日子有去探查结界，他给我们的结果是结界完好。”夏琮轻声说道，声音听不出他有任何情绪。
六位除妖使者看着神子。
“诸位不必如此怀疑我说的话。”神子笑道，“蓟北侯的探查结果是没问题的。不过，他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神子请少卖些关子，本座也不是闲人。”
“蓟北侯所探的，乃是九州这边的结界。我所说的，却是妖界那边的结界。”
“神子所言，可有线索证据？”夏琮的面色凝重起来，他知道神子所说的这个事情，如果是真的，那整个九州又将陷入千年前的妖祸乱世。
“这个倒是没有，毕竟这是我们神宫秘术探查出来的，也没办法给各位观看。”神子摊了摊手，“诸位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应该知晓我神宫秘术能够探查妖界。”
“不过，诸位倒是也不用过于担心。结界破损，确实会让九州出现些许妖祸，但是没有打通九州这边的结界，只会有少量的妖侵袭九州。”
“好，我暂且信过神子，”夏琮点了点头，“那就说说今天的正事吧。”
“神宫的预言是……”神子的右手抬起，施展出一个类似幻象结界的法术，一道幻彩般的真气向首座的夏琮传去。
夏琮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破败的城池。
城池没有一处不在燃烧着，燃起的滚滚浓烟从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见。
虽然夏琮似乎处在城外，耳边却一直有着各式各样的声音。
平民绝望的惨叫、妖兽残暴的嘶吼、除妖师愤怒的怒吼……还有噼噼啪啪的火焰燃烧的声音。
在夏琮靠近后，在火海之中的城门城楼上，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写着三个模糊的字。
未央城。
夏琮回过神来。
“神宫的手段果然神奇。”夏琮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人的情绪。
“想必司正大人已经看到预言了。”
“多谢神子将预言告知与我等。”夏琮点了点头，示意神子可以离开了。
“司正大人，老宫主在这次占卜后油尽灯枯，但是他临终前还是嘱咐了我一句话。”
“预言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人们知晓预言后，是能改变结果的。我能带给司正大人的就这些。”
言罢，神子转身离开。
“司正，神宫的预言究竟是什么？”陆海先问起来。
“神宫的预言是一个景象，一个未央城陷入火海燃烧的景象。”夏琮皱着眉头，“未央城这一劫难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们并不知晓，封妖结界加固又只能是七月才能开始……”
“司正，不管怎样，我们在封妖大典前都没有办法去修复妖界那边的结界。”书鸿云思索了一下，说道，“按照神子所说，只会有少量妖祸袭扰九州，那预言中的劫难应该是封妖大典之后才会现世。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一个是继续准备封妖大典，另一个就是需要抽调些人手去九州各处平定妖祸、防备‘天命’。”
“说的不错，就先这样办吧。京城的戒备还是不能放松，邱烨和纪昭昭你们还是先留在京城。鸿云、陆海、崔平、鹤轩，你们还是先回各自驻地。江都、雒城和锦官城除妖司损伤较大，我会抽调别处的除妖师去。至于蓟北城……”
夏琮略微停顿了一下。
“调孟和从陪都回蓟北城，鸿云你与他一同镇守。再叫那蓟北侯和两位镇妖师来京城。”
“我还要将此事上报陛下，各位今日就启程吧，妖祸之事刻不容缓。”
……
“灰衣，你先回去吧。”
“主上，那您……”
“你一个破霄境还要担心我这个君境的安危吗？”神子轻笑一声，“知道你忠心，我只是要在这京城等一个人罢了，不必担心。”
“遵命。”
神子轻轻取下脸上的面具，放在一旁。
偶尔放下这身份的牵扯，倒也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