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雒城这样一个安定繁荣的城市里，除妖师们的清闲的日子好像没有尽头。
即便是孟羲、商月、顾俊风三个，从其他地方临时来到雒城的除妖师，到了雒城，都变得清闲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没有妖祸的世界的样子吗？
雒城在这妖祸四起的九州，就像是个世外桃源。
“月儿，今日可能没办法再陪你去逛街了。”
孟羲有些不好意思，目光略微避开了商月。
毕竟，他昨天还和商月约好了，今日去逛一些前些天没有逛到的地方。
雒城虽然不比未央城，但是街市上也是琳琅满目，他们又没有急着赶路，这几日也没有将整个雒城有名有趣的去处都游览完。
“怎么了？是司正那边又发布新的命令了吗？”
“不是，”孟羲尴尬地挠了挠头，“这几日的游玩，让我看到了九州生机的一面，却不想有了一分感悟，这次可能是要破境破霄了。”
“那是好事啊，孟羲你之前距离破霄境，不就只差那临门一脚了么？不过，没想到你在神川那次围杀和江都城那次对付君境都没有感悟，在这平平安安、清闲悠然的雒城，倒是有了感悟了。”
“对不起啊月儿，说好了这几天……”
孟羲还是感觉很惭愧，他们这几个月就没有个清闲的时候，现在有时间休息游玩了，却又赶上了这破境一事。
“哎呀，前面都玩了几天了，我又不是小姑娘了。”商月拍了拍孟羲的脑袋，让他安安心，“我在一旁给你护法吧。”
“好啊，那就麻烦商女侠了。”
实际上雒城这般平和，哪里需要什么护法呢？只不过是少年少女互相给个理由罢了。
其实孟羲的破境倒也不是偶然，感悟也并非是临时顿悟。
他那黑白剑和孟家的不归剑，本是剑走偏锋一道，但是又偏偏和死生、阴阳这样的轮回有着密切的联系。
黑剑斩妖，在黑夜降临才能发挥本来的威能。同时这斩妖也是断生机，给妖和不归人那些不入轮回的灵魂的生机断绝。
白剑杀人，在光天化日才能展现白剑的力量。而杀人，并不会让人脱离轮回。诛杀恶人，也是给人重生的机会。
之前一路上的遭遇，让孟羲的剑道感悟越发地倾向于黑剑断生机，他一路的感悟也都是死亡破败之象，他对黑剑的感悟早已经达到了破霄境的水准。
但是白剑却迟迟没有破境的反应，直到来到了这雒城。
这几日毫无杂念的游览，让孟羲看见了九州本来的模样。
那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那种喧嚣嘈杂、笑怒哭愁。
万剑山太冷，蓟北城太沉，未央城太浮，江都城太悲。
雒城千年沉淀，街市间吞吐着一抹平淡又不平的烟火。
那是他无论如何潜修，也难以感悟到的人间。
孟羲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却一直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知道，要为父报仇，诛杀“天命”恶首。
他知道，要镇邪除妖，平定九州妖祸。
但是他又不知道，或者说不懂得，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未央城，孟羲倒是有对商月说“身处蓟北城的意义”，那时的他，也是有感而发，觉得这未央城的锦绣繁华就是他们这些除妖师背后的东西。
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一知半解，遵循着师尊和父亲的教导。
毕竟在师尊和父亲的教导下，孟羲是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蓟北城追随孟家的百姓，是为了九州天下的稳定，是为了九州黎民百姓的安危。
但是他也才刚刚双十年华，又如何理解那听起来相当虚无飘渺的九州安危的重量呢？
现在的孟羲，经过了江都的妖血阵，也感受过了雒城的人间烟火气。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在保护的究竟是什么了。
黑白两剑的真气像是绸缎一般缠上了孟羲的身体。
黑白双色的真气，像是没有任何阻碍一般，孟羲自己心里的明净，让真气的运转也极为流畅。
破境破霄，像是水到渠成一般，那瓶颈般的阻碍只是象征性地挡了挡，就任由那黑白双色的真气冲了过去。
孟羲的双眼倏然睁开，那黑白真气在他的双目中吞吐着。
“成了？”
感受到孟羲眼中那股真气与之前相比更加浑厚凝实，商月便知道孟羲的破境已然成功。
“成了。”
孟羲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之下似乎蕴藏着相当巨大的力量。
“那便好，孟羲你这破霄境的破境仅仅两个时辰就成功了。比傻大个那次破境镇海的时间还要短上许久，看来最近的几次大战还是积累了不少感悟呢。”
“还要感谢商女侠呢，要不是这几日与你在这雒城中来回游玩，得以观察这雒城的人来人往，我这破霄境怕是还要卡着很久呢。”孟羲看了看窗子外边，还未到中午，“还好，今天倒是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陪着女侠逛街呢。”
“嘿嘿，那就劳烦我们的孟少侠……哦不，孟羲大侠咯。”
……
“还要多谢蓟北侯了，多亏了你这神奇的真气书画，我得以窥得几分当年妖族妖君的阵法。”
崔平满面红光，看样子是有了不小的收获。
“奇门外法，能帮上使者就好。”
“哎，几日不见，蓟北侯居然破境了。”崔平也感受到了孟羲身上气息的变化，“我也受了蓟北侯的恩情，正好赶上蓟北侯破境，我便送蓟北侯一样东西。”
崔平一翻手掌，便取出了一块圆盘，手向前一送，真气便带着这圆盘，缓缓落在了孟羲面前。
“使者，这是……”
“此乃我这两天刚刚创下的新阵法——龙虎锁妖阵。”崔平一说起阵法，满面红光的面色更激情几分，“蓟北侯只需要将真气注入这阵盘即可开启大阵，大阵展开后，妖祸只要出现在蓟北城内，便会被阵法中这真气所化的一龙一虎平定。至于这阵法中的龙虎的实力，差不多能比得上一个平山境的除妖师。蓟北侯的封地常年遭受妖祸袭扰，封妖大典之后也不知道能否有所缓解，此阵就赠与蓟北侯。”
“使者……”孟羲瞪大了眼睛，这份礼物还是相当有分量的，能覆盖一个城池的大阵相当珍贵，尤其还是这种不需使用者懂得阵法一道的阵盘，在任何一座城池都可以称得上是镇城宝物了。
“孟羲在此，替蓟北城的六万百姓谢过使者了。”
平常的礼节不过是这世俗间的规矩，而孟羲拜谢的这一礼，却是实实在在地感谢崔平。
崔平说是赶上了自己破境送的礼物，可是却又是近两天所创的新阵法。
而且以破法阵使的阵法造诣，布下阵法哪里需要做这一块阵盘？
孟羲自然明白，这是崔平为了回报他前几日的那一次一天一夜的真气书画。
但是真气书画，实际的价值几何？孟羲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块能庇佑一座城池的阵盘的价值。
对于蓟北城来说，这块阵盘的价值已经不能用“价值”来衡量了。
那是六万百姓的护身符。
“好了，我对那妖血阵法还没有完全研究通透。”崔平摆了摆手，便转身向着衙署内的书房走去。
孟羲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块刻着龙虎花纹的阵盘，带着感激和喜悦离开了。
“二十岁的破霄境，啧啧……”看着离开的孟羲，崔平摇了摇头，“若非那神宫神子出世，下一代的领头人怕就是这位小侯爷了。”
“可惜啊，那神子确是天生的除妖师领袖。”
孟羲怀揣着阵盘回到了住处，商月一眼就察觉到了孟羲的激动和喜悦。
“孟羲，你怎么这么激动？司正那边新的调令下来了吗？”
“司正那边的调令没下来，但是……”
孟羲先是警觉地看了看周围，拉着商月走到了屋子里，才神神秘秘地掏出了那块阵盘。
“这是什么？你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这是使者大人送给我的阵盘，以后我蓟北城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了。”
孟羲在商月耳边耳语道。
“阵盘？这么珍贵的东西使者大人就送给你了？”商月也有几分惊讶。
“说是报答我之前那真气书画的恩情。”
“看来使者大人在你那画中的收获也不小了，不过就算这样，也能算得上是慷慨了。”商月拄着头说道，“不过，这对于蓟北城来说确实是没办法拒绝的礼物，以后蓟北城百姓也能像这雒城一般安心地生活了。”
“是啊。”孟羲收好了这块阵盘，“哎，怎么感觉好几天都没见到顾俊风了？”
“你说那个傻大个？这几天不是在校场和别人‘切磋’，就是在那雒城的酒楼里吃吃喝喝。”
“切磋？这雒城除妖司里也就使者比他境界高，其他人最强的就是那几位平山境的镇妖师了，他找谁切磋？”
“他是找一群人。”商月耸了耸肩，“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除妖司的人近几日被他一直找着切磋，他让那些除妖师、镇妖师们一起上来试刀。”
“真不愧是山海门的弟子啊。”孟羲也扶了扶额头，“不过近来的日子还算轻松，就随他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