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鸿胪寺之后，李牧并没有急着回公主府，而是在就近的客栈开了一间房住下，离去前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往浮国使节所居院落扔了一张符箓。
身处客栈房间之中，李牧首先取出符纸符笔将自己在鸿胪寺消耗的符箓补全。
心神探入腰牌中，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叠叠符箓，李牧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很胆小，没有一百套各式符箓根本不敢出门。
等到做完了每日的必要准备，李牧便一边在床铺上静静地打坐，一边分出心神关注着鸿胪寺门口的动静。
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去，李牧睁开眼，取出一张隐身符和一张轻身符贴在身上，随后提气轻身，从窗口一跃而下。
大雪还在下着。房顶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在这夜色中微微反着光。
城中已是宵禁了，街上只剩下了巡逻的衙役和打更人的身影，在地面上拖拽出一行行的脚印。
在琅城，便是那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也不敢太过放肆，更别说在如今房顶上铺满积雪的情况下。
李牧宛若幽灵般从屋檐上掠过，脚尖点过积雪，却是连脚印都不曾留下。
就这般到达了鸿胪寺最高的主厅的飞檐之上，李牧便停了下来，静静地关注着这处衙门在这深夜的一切动静。
根据他扔下的那张窃听符得来的情报，那位主簿在今夜留值。
这夜间的衙门显得很是寂静，偶尔有小猫儿沿着墙根踏过积雪的声音，悉悉索索地听来竟是十分明显。
于是一道明显地物品落地的声音传入了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的李牧耳中，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还好，不会让清瞳等太久。”李牧嘀咕了一声，向院落中随手丢下一张追踪符，随后便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略去，却正是那浮国使团居住的方向。
果不其然，李牧在那院落不远处的一处墙下发现了一身夜行衣的主簿大人，也不知他是如何将这衣服藏在衙门里的。
主簿手中正捧着一个包裹，其中以大量的棉花包裹着一封信以及一方玉石小印。
看得出来扔出包裹的人已经尽力想让这包裹发出尽可能少的动静，只可惜在李牧耳中依旧明显。
主簿取出其中的信件和印信，谨慎地将剩下的包裹和棉花藏好，随后查看四周，没发现什么问题后便飞快地向着衙门的后门跑去。
这中年主簿竟是身怀不俗的轻功，在城中房屋投下的阴影中飞快地穿行，配合着身上的夜行衣竟是如同鬼魅一般，轻烟一般穿过。
这主簿显然很是精通反追踪技巧，在阴影中不断转换着方向，每跑一段距离便会更换路线。
李牧在高处跟着主簿，在完全隐匿自身的情况下竟也是稍稍感到了一丝吃力。
这让他不禁有些轻微的后悔，当初选身法的时候应该选择偏向鬼魅的《潜影匿踪》，而不是以飘逸和快速为主的《飞花摘叶》。
可惜两样身法有些相斥，精通更是花费了他十数年的时间，没法一起学了。
一直到城西靠近城门的一处小巷中，主簿才停下了身影，再度查看了一遍周围，便是闪进了一处破旧的房屋中。
屋内没有点灯，却是有一道身影早早地接应。
那身影在接过主簿手中的包裹后便一言不发地出了门，沉默着向着城中另一处据点赶去。
李牧并没有去追那人，反而是显出身形，站在小院中等待着。
他接的任务是清除掉鸿胪寺中的奸细并为皇帝立威，若是传消息的人都死了那他怎么立威？
屋内的主簿见那人离开不禁长长送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紧绷的心情后便推门准备回到衙门。
然后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院中那道宛若仙神的白色身影。
“上仙一直跟着我？”主簿涩声道，看上去倒是已经不准备挣扎。
“不错。”李牧没在意主簿的反应，手中掐出一道法决，淡淡的雷光在指尖闪烁，空气被灼烧的噼啪声替代了雪夜的寂静。
他还要给李清瞳放烟花呢。
“上仙来鸿胪寺本就是为了下官的吧？”主簿盯着李牧指尖的雷光，身体不可遏制地抖了抖。
李牧没有回答他，伸出手让指尖的雷光指向了主簿。
主簿见状长叹一声，声音中竟是多了几分释然：“看来我们还是小瞧张曜灵了啊，没想到他早就知道我藏在鸿胪寺了啊。”
李牧看着主簿的表情，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和你一起卧底的那人已经被我标记了，他跑不掉的。”
主簿闻言瞳孔骤缩，刚要说些什么，刺目的雷光便是将他以及口中的话语一齐淹没。
琅城夜晚的寂静突然被刺耳的雷鸣打破，炫目的雷光从城西的一角直冲天际，惊醒了城中大半的人家。
整座城的衙役都被那雷柱吸引了目光，他们震惊地注视着那直冲天际的雷电，刺目的光晕将周围的积雪全部映照成了蓝白之色，将这一幕从眼睛深深地向脑海中刻去。
可还不待他们调整心态向那雷光赶去，便远远地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飞升至半空，雪白的衣摆在雷光中翻飞，背对着那冲天的雷电看向了城南。
随着“锵！”的一声，一道雪白的剑光宛如白虹贯日般划破了夜空，在着偌大的琅城中划出一道笔直的光线，将整座琅城都照亮了，便是那炫目的雷光在这一刻都有些黯然失色。
剑芒一闪即逝，可拿到白光却像是久久地留在了空中，人们不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是那道划破天空般的长虹。
李牧看了一眼寒月飞出的方向，感到之前标记的气息已经消失，便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趁着体内还剩下几分真气，便是转身向着公主府飞掠而去。
若仅仅是跨城杀两个人其实也耗不了太多的力气，可是他身上大半的灵气和真气都用来营造足够大的声势了，不然谁见施法飞剑会用那么明显的光效。
不过想来张曜灵会满足于自己造出的场面，等到明天再去露一面就好了。
至于寒月倒不妨留在那里，反正如今李牧是没有灵力召回它的。
于是当人们从那道刺目的剑芒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发出剑芒的神仙早已不见了身影。
皇宫。
张曜灵看着天上那道贯穿全城的剑光消失的地方，攥紧了拳头，眼中夹杂着震撼、恐惧和庆幸。
他没想到仅仅十多岁的李牧便已经有了如此神通，更是庆幸李牧没有直接闯进内库翻找，而是来找自己商谈。
难怪仙人很少在凡间出现，掌握了这样的力量，又有谁会对蝼蚁的世界抱有留恋呢？
他甚至有了些许的后悔，后悔自己竟然还敢在掌握此种伟力的存在面前坦然自若地提出一大堆条件。
不过还好，自己的女儿如今也有了掌握这种力量的资格，而且和李牧的关系还算不错。
张曜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在身旁大太监的念叨下重新回了寝宫。
只是今夜他注定难眠了。
李牧越过公主府的外墙时，一眼便看到了裹着袍子站在院子里发呆的李清瞳。
于是他直接来到了李清瞳的别院，上前轻轻拂开了女孩头顶和肩膀的雪花，随后捧住了她冰凉的小脸，柔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去？天冷小心着凉。”
李清瞳像是突然惊醒般将视线从天边收了回来，呆呆地看向李牧：“李牧，你好厉害啊。”
“厉害吧？我也这么觉得。”李牧浅浅地笑了笑，便板着女孩的肩膀转过了身子，将她往房里推去。
“但是你现在需要去休息了。炼神境最好还是保持精神饱满。”
李清瞳没有过多地抗拒，顺从地被李牧推进房中，又被他拿走了身上裹着的大衣，按在了床上，拿走了绣鞋，盖上了被子，只留下个小脑袋在外面。
女孩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拽住了正要离去的李牧的衣摆，很小声地说道：“李牧，我感觉你走了好像就不会回来了。”
李牧看着女孩有些不安的眼神，便索性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女孩的床边，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心吧，我今天留下，陪着你。”
“嗯。”李清瞳乖巧地答应了一声，便又犹犹豫豫地开口：“要不，要不你到床上来睡吧，屋里冷。”
李牧哑然失笑，轻轻捏了捏女孩的脸颊，看向她的双眸，眼神认真：“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哦。”于是李清瞳点了点头，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向少年，像是生怕一个走神他就会飞升而去一般。
陷入恋情的小女孩心情有些忐忑，当发现对方的特异之后，便想要将自己最重要的筹码一齐摆上桌，让他不要离开。
李牧看出了女孩的不安，所以今天的他一如既往地温柔，握着女孩的手，轻轻地拍着，像是在哄着一个孩子睡觉。
“还不到子时呢。”李清瞳嘀咕了一句，但看了一眼少年眉宇间的疲惫，便又开口道：“我睡不着，要不你亲我一口吧。”
李牧失笑于女孩的粘人，没有拒绝，俯身在女孩额头吻了一下，又吻过她的鼻尖，最后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点过。
可他没能直起身来，因为女孩趁机抱住了他，软糯的声音很是认真地说道：“来床上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没想到我李某人逍遥十数载，竟然被个小姑娘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于是李牧连回答都没有，干脆地褪去了鞋袜，顺势钻进了女孩的被窝，抱住了那具突然变得僵硬的娇躯，便是舒舒服服地说道：“行了，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