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初步整理完毕花了一周。
我抱怨进度太慢的时候伸也是这样说的：“那你把录音抄下来给我。”
将录音转成文字稿是最初的难关。
本来我打算用付费软件转录，可伸也坚持要用自己写的程序。
虽然时间上有些可惜，但是第一不用花钱，第二能够增加论文的工作量，我也只好听之任之。
转录好之后需要更多的沟通，我每天都到伸也那里去，给这位协力者提进一步的需求。
有时我们也会像现在这样，到附近一家小餐馆吃晚饭。
“所以论文的进度怎么样了？”伸也一边说一边将筷子伸向炸鸡块。
虽然伸也负责的部分也还没有彻底完成，但是工作的重心已经转到了论文写作——也就是我身上。
“当然是顺利得一塌糊涂。”
“到底是顺利还是一塌糊涂？”
“放心好了，我会完成我的工作，”我说。
老实说并没有那么顺利，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写论文。
每一段，每一行都是一个新的起点， 论文写作就是一个苦难的熔炉。
“你这人也真是搞不懂，”伸也说，“又不是毕业论文，也不是什么课程的合格条件吧，如果是的话要求也太高了。”
“不是，”我说。
“如果你像我一样将来要当研究员的话还能理解，可这也对不上。”
我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吃力不讨好，一个合适的形容。
当然了，像是伸也那样，以研究者为目标的人早已理解了论文的重要性。
就算是学部生写的青涩论文，也拥有给人生加分的分量。
可我和伸也不一样，从未梦想过成为一名研究者。
所以，这篇论文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伸也说，“我还想早点回去打游戏呢。”
“给我整理数据去啊。”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将筷子伸向黄芥末白菜炒猪肉。
这道菜是我频繁光临这个餐馆的原因。
“我一口都没吃过，所以别让我付那道菜的钱，”伸也说。
“啧，小气的男人不会受欢迎的。”
思考着。
“你一生中最耻辱的事情是什么？”我问眼前的男人。
“大概是我爸说，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的时候吧。”
“真的假的?!”
“开玩笑的，”伸也说，“所以呢，你接着说。”
“『你以后不用来了』”，我说。
伸也看着我。
“…曾经有个人这样对我说，”我说，“那就是我一生中最耻辱的事情。”
人的一生如此漫长，即便只是大学生的我们，也一定有过很多不堪的回忆。
其中真的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事情吗？
细细回想的话，恐怕很难这样断言。
可是，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那一句话，如此鲜明地烙在我的脑海之中，将过去拥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那一天我决定了，赌上我的一切向她复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