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你是要租房子嚯？”
李笑笑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在她的视野里，这个身材矮小，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浑身黑气，面容枯燥泛黑，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粗糙的砂纸上磨过。
“您就是姜女士吗？”李笑笑之前在门口电线杆上仔细查看过“小布公寓”的招租广告，印制的时间是两年前，联系人写的是姜女士，价格确实非常便宜，400一个月，交一押一。
“啊，是哦！闺女，进来坐嚯，进来坐！”
老太太很好客，至少表现得很好客，但当李笑笑看到那只廋骨嶙峋的手像人偶一样招摆时差点忍不住掏出左轮来打一枪。
越是诡异的情况就越是要冷静，玩家论坛里有无数的失败事例都是因为当事人不够冷静，过早付诸武力行动。“怜”的两个对灵技能都会消耗理智值，以30％为安全阀值，她最多只能用7发“击”，或者14发“退”。现在对真相还一无所知，还不到用的时候。
“姜女士，您这里支持支付宝付款吗？”李笑笑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觉得她最大的失策是没去买几张冥币。
如果真的要住进来，她现在身上可没有现金。不过她也没有要住进来的意思就是了。
“叫女士啥的多见外啊，闺女，你还没我孙儿大，叫我奶奶就好！”
【谢谢……我觉得你这个老鬼在占我便宜。】
目前看来，憎物（李笑笑觉得華国人華国魂，决定按華国的说法称这些怪异为憎物）的进攻性不强，至少不像昨晚遇上的那只黑影怪凶怪凶的。
这类表面看起来没啥进攻性的憎物往往是缺一个触发条件，它们就像是游戏里的npc卫兵一样，平时按固定的程序走，和玩家之间只有那几句话的互动，但是一旦触发了某个条件就会开始追杀你。
幽灵的人格是残缺的，无论生前是怎样的人类，在常世里徘徊的怨灵都会对生者造成伤害。
根据李笑笑本人的观察（以及论坛上女票来的经验），这座公寓恐怕就是已经形成的常世，混乱倾向的憎物圈定区域树立规则形成的常世，任务目标中提到的尸骨应该是常世的“锚”，拔除后就能对整个常世造成影响。
现在“锚”的位置不清楚，憎物们也还未表现出攻击性，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稳住当前局面，在找到“锚之前，”能避开“触发条件”最好。
“奶……”李笑笑咬着牙，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叫得出口。
李笑笑是孤儿，他从未享受过至亲的爱，但不代表他对亲情没有憧憬。他本能的排斥管一只幽灵，一个憎物叫奶奶。
“真是个害羞的丫头，哦嚯嚯……”
这老太太生前一定十分豁达，依旧自顾自的领着李笑笑，只不过不是领着李笑笑去看房间，而是领到了餐桌前。
“？”
李笑笑表现得很冷漠，面无表情。这个老太太对自己说的支付宝网上付款毫无反应，估计变成诡异后已经没有金钱的概念了。
但坐在餐桌前的冯行路可不淡定了，他看着自己奶奶领着那个女孩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回想起来，一切怪事都是在他目睹那穿墙女孩之后。
人在害怕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冯行路现在正低着头装作吃凉皮的样子小心的观察着李笑笑，他怀疑李笑笑是他曾经认识的人，但中小学的记忆已经模糊，职高的时候他又因一时的哥们义气打架被退学，之后便是辗转各地打工存钱。在他短暂的二十六年记忆里怎么也找不到有关李笑笑的记忆，不如说他就没在现实里接触过这么漂亮的女性。
不过漂亮对他现在而言并不是件好事，恐怖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上一秒对你温言细语的美貌女性一个转头眨眼间突然变成凶神恶煞的女鬼。
恐怖电影里还演了，与恶鬼对视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于是他的视线往下移，移到了李笑笑洁白的脚踝上……有影子，还很白（？）。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吃。”李笑笑用极轻的声音在冯行路耳边说道。
在她眼中，那盆凉皮是一盆腐坏的杂草与馊臭的污水，她光是靠近就感到一阵反胃。
而且近距离观察之后，李笑笑再次确认了冯行路是个活人。但是不确定是否是玩家，玩家和玩家之间除非主动展示自己的玩家昵称，否则是很难辨认的。
“！”
但是冯行路可不像李笑笑那么淡定，他刚才一直盯着李笑笑的脚看，精神高度紧绷，李笑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破了防。
他猛地往后一缩，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同时惊慌出声，“你！你是人是鬼啊！”
他话音还未落，整个房间的氛围变了，气温仿佛一瞬间降了几度。他眼中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只不过不是他想象中的年轻女鬼的脸，是他熟悉的奶奶的脸。
他的奶奶，那个姓姜的女士，此时她的身体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使得她的脸几乎和地板平行，那张满是褶皱的脸此时几乎怼到了他的脸上。
“小宝啊，你刚才在说啥子啊？”缺了几颗牙的嘴张开，开得比以往都要大，像是吞人的黑洞。
“嘻嘻嘻哈哈哈~”那个背带裤西瓜头小孩也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有问题的不是那个女孩，有问题的是自己的奶奶……
冯行路终于察觉到了这一点，巨大的惊恐笼罩了他，他几欲张口尖叫。
就在他要叫出声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是李笑笑。
“讨厌啦，他刚才认出我是他的老同学了，一时激动啊，奶……奶。”
李笑笑忍着心理上的不适如此说道，同时另一只手猛掐冯行路的大腿，试着用疼痛转移他的恐惧。
“我和他去楼上叙叙旧啊。”李笑笑努力扯出一个笑，比鬼好看不了多少。
随后她半拖着冯行路离开房间。
“这样啊，小宝啊，要加油啊。”姜奶奶的身子又扭了回去，突出去的眼睛和张大的嘴巴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一张老脸诌笑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那个背带裤小孩没停下来，他猛地从碗柜上跳下来，他的右脚脚掌被180°扭到了背后，但行动却丝毫未受影响，长舌头耷拉下来，像是嗅到屎的狗追上李笑笑。
他挡在两人的行进路线上，眼眶深陷，眼睛却像金鱼一样凸出来，然后他的五官七窍突然开始往外冒血，那血的颜色很暗，也很浓稠。
李笑笑装作看不见，但她“挟持”的冯行路心跳却猛地加快，很明显，经过刚才那一下，现在冯行路也能看见部分憎物了，混乱倾向的憎物施加在他身上的幻觉终于崩溃了。
“保持镇静。”
李笑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也不在乎有些暧昧的姿势，继续保持捂着嘴，掐着大腿的姿势让冯行路在前面。
期间目不斜视的略过小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