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醒来时,天刚擦亮。窗外的街道上还有路灯发出黄色光圈,提醒昨夜的离去。
他的头脑很清醒。即使昨天在陆希恩扣门前,他就已经喝了三听啤酒,之后又是两瓶下肚。
要说为什么喝酒,大概是觉得开心。
他这个人有些特点和常识相反。心情好的时候就喝点酒,心情不好滴酒不沾。
昨晚因为某人要来,他几乎掏空了冰箱。
他慢慢活动起来,下床洗漱。
等他将冰箱里剩的牛奶和面包热好,习惯性的来到卧室,准备唤醒某个经常赖床的家伙。
然而,今天的情况稍有不同。
床的另一边,睡着一位很柔美的女子。
第一眼看去,他下意识这样判断。然而眨眨眼,记忆的画像相互映证,他发现这人又变成了陆希恩。
他反复闭眼,企图回到第一眼看到的感觉。然而陆希恩依旧是陆希恩,他睡得很沉,没有什么本质变化。
真要说,就是脸似乎更圆润,细腻的皮肤包裹住了原本嶙峋的骨骼。
伊凡张开手,从陆希恩头顶丈量到脚底。不多不少,正好反复腾挪7次。约莫170厘米。
视觉上,陆希恩好像变高了。实际却和以前并无不同。
伊凡没有叫醒他,而是坐在床边,一会儿看看裹得像个粽子的陆希恩,一会儿皱着眉望向窗外北边似乎更厚重的阴云。
现在人们都了解到,北边这些年老是被阴沉的天气笼罩。很多人说是霾,得治疗污染。
不过大概都清楚,即使天空上的云再怎么浓稠,也不见得挤得下一滴水。
今天正是如此,忽略北边的那片乌云,应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陆希恩睡得格外踏实。伊凡就这么坐了半小时,他才从睡眠中挣脱,缓缓睁开眼睛。
当他坐起来,被子顺势滑落在他的肚子上。穿过窗户的阳光成块照在他消瘦肩膀上,皮肤呈现金色的区域竟宛如涂了太多防晒霜一样,反射出柔和细腻的光泽。
陆希恩干坐了半分钟,终于眼神聚焦,一副彻底回归现实的模样。
他转头,看见好友坐在床边。从他的角度看,伊凡像是昨天晚上报道新闻的主持人一样,表情严肃,但又充满生趣。
“喂,干嘛干坐在这儿?”陆希恩问。
伊凡很谨慎地瞧着他,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他反复张口,最终无可奈何似地说:“你今天格外能睡。”
陆希恩习惯了被调侃,耸耸肩:“我不是一直这样?”
“今天天气不错。”
伊凡说话显得有些颠三倒四。
陆希恩捧起手,正想搓把脸。说来奇怪,手竟白得像陶瓷一样,捧在阳光下好像里面盛着看不见的金色液体。
陆希恩动容不已,就这么盯着自己的手巍然不动。
伊凡当然也看到了。昨晚的某种预感这次似乎再一次袭上心头,而这一次它并不是一闪而过,而是打着灯在眼前晃,刺眼地提醒着他。
还是那句话,他和陆希恩熟到就算隔着百米看不清脸,凭着走路姿势就能一眼辨认出的地步。
昨晚喝下的啤酒似乎还没过效似的,令他惴惴不安思考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突然,他感到眼前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陆希恩穿戴整齐,站在他面前给他脑袋用指节狠狠敲了两下。
“你有点不像话。”陆希恩凶神恶煞地说:“还没回过神?”
伊凡捂着额头讪笑两声,低着头一言不发。
……
吃完早餐,似乎接下来一整天的安排便一眼望到了头。陆希恩抱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只脚点地踩在地毯上。两人极其无聊地玩起了斗地主。
因为没有扑克牌,陆希恩提议用手机联网。
于是他们分坐沙发两头,面对面抢起地主。
这么多年过去,陆希恩在智力游戏上从来没有占到过伊凡的便宜。
但今天的情况显然不同以往。
半小时后,陆希恩就将伊凡几百万的欢乐豆洗劫一空。
早就按捺不住兴奋的陆希恩,最后一把终于一口气把伊凡豆子榨干。大叫一声甩开手机,扑到他身边,手臂用力圈住伊凡的脖子哈哈大笑:
“好家伙,今天终于榨干了你这个老地主!我的实力简直突飞猛进。小子,以后你就只有吸爸爸的尾气了!”
伊凡被圈住头,后脑勺就贴在了陆希恩的胸口。那里咯的生疼。
他心里倒没有输光“积蓄”的遗憾。眼前浮现的是刚刚他不时走神,越过手机看到的陆希恩蜷缩在沙发上的场景。
老实说,很多细节值得反复推敲。
他不便多想。
陆希恩恍然不觉,不过因为这家伙一直没啥反应,抱着他脑袋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因为对方后脑勺和自己胸口的挤压,使得陆希恩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口气,推开伊凡,皱着眉揉了揉胸口。
伊凡回过神,看陆希恩满脸不快。
“怎么了?”
“你的后脑勺长钩子了,擦得我不舒服。”
“不至于吧,让我来看看?”伊凡下意识客套。
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
陆希恩没察觉什么,疼痛的感觉很快如潮水退去。但依旧有种不是很爽利的感觉触动着,好像胸口被蚂蚁咬着似的。
陆希恩莫名恼怒:
“不玩了!”
伊凡无奈陪笑。
……
夜里,依旧是新闻节目。
“各方代表即将在铁山隘口会务,与会代表有霍比特……矮人……”
陆希恩一反常态地,没有掐台。
伊凡自然也全神贯注地瞅着。
“你说,这些半身人,或者非人的种族,他们平常怎么生活呢?”
陆希恩突然问起。
“大概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吧?”伊凡说,他仔细思考片刻,“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可能是霍比特人不出口鞋子。”
“从何谈起?”
“因为他们不穿鞋嘛。”
很显然,这是个冷笑话。
陆希恩狠狠打了个冷颤。
……
“晚安。”
伊凡躺在床边,例行公事地问安。
陆希恩一言不发。伊凡本以为对方已经睡着。
半晌,陆希恩忽然睁开亮晶晶的眸子,直愣愣地瞧着天花板。
“真的吗?”
陆希恩突然问。
“嗯?”
伊凡不解其意。
“霍比特人真的不出口鞋子?”
“不仅如此,矮人也不卖篮球,而哥布林不卖遮阳帽。”
“真的?”
“你说呢?”
陆希恩摇摇头,又点点头,自言自语:“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具体情况我没有了解。或许我们可以畅想一下呢,你说对不对。”
伊凡翻了个身,悄悄捂住耳朵。
……
第二天,伊凡起床时本想伸个懒腰,却发现隔壁被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找遍了屋子,没有发现某人的身影。不过,卫生间的洗漱用品早上被使用了。浴室镜子上还留有水汽。
他敏锐的在浴室湿漉漉的地板上发现一缕金发。比他的头发稍短,但是格外柔软。
拨通陆希恩的电话,传来一阵忙音。
“搞什么?”
伊凡举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