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伊凡看她裹着卫衣的曲线有所保留，近在咫尺的俏脸也双颊微红。
他以为两人要就她最近的变化费一番口舌。但陆希恩放开他，只是摊摊手：
“如你所见。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难道不知道？”伊凡心想终于可以问个清楚了，打算一问到底，“你不觉得该为你自己的身体负责吗？你最近的变化可有点吓人。”
他努努嘴，下巴冲陆希恩的身上点了点。
“你的耳朵，你的身材。是不是有点……怎么说来着，有点不对劲，嗯？”
“笨蛋，”陆希恩觉得他的目光虽然坦荡，但十足的冒犯。于是退开两步，捂住胸口，十分警惕地说：“我想咱们昨晚已经讨论过了。”
“什么？”伊凡不明所以。
“哲学家说，世界是绝对运动的啊。”
“哦。”显然伊凡对哲学没有兴趣。
陆希恩对他的反应不甚满意，双手按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正是如此，世界是绝对运动着的。就像昨天太阳系还有九大行星，今天就突然少了一个。也就是说，这一秒的人不见得是下一秒的人。这一秒的河不会是下一秒的河。就像有人生病，有人出院。我们不是过去是什么样子，以后就非得一成不变不可。人是在变化的，对事物的定义也在改变。”
伊凡感觉陆希恩好像在念经似的。
他挑了挑眉：“我不是文盲，哲学也是懂一些的。但你说的肯定是诡辩。世界当然是绝对运动的，可也得遵守物质运动的客观规律。你大概就是想告诉我，你过去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没什么本质区别，都是你自己，只是所谓的‘人的改变’，对吧？”
陆希恩打了个响指：“侦察兵，你很有悟性。”
“第一，我不是侦察兵。”伊凡说，“第二，按照人类这种物种的惯例，如果你过去是男人，不去做什么手术，乱吃什么药，以后也应该是男人。”
“你看看你。你的耳朵，你的皮肤，你的头发和骨骼。你的牛仔裤已经撑不下你的屁股了。你觉得你属于哪种情况呢？”
陆希恩咬牙切齿：“你是暗指我动了手术或者吃了药？”
“那不至于。我对此没有怀疑。”伊凡说，“这两天咱俩也没咋分开，你的变化我看在眼里。老实说，你就像个面团似的，每天起床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你这会儿告诉我，这些变化都是所谓世界规律？这是哪门子的规律。难道男人就能堂而皇之的变成女人，女人能堂而皇之变成男人？那我这个人到底该进男厕所还是女厕所？两百斤的搏击冠军去涂个口红就能打女子拳击了吗？”
“你又怎么敢设想我以前是男人？”陆希恩哼了一声。“说不定别人一直在女扮男装呢？”
“男人和女人的生理结构骗不了你自己。也骗不了我。”伊凡叹口气，“从来就不存在雌雄莫辨，只要你在我面前走两步，你扭胯的角度，身体的重心和姿势就会告诉我那些关键的信息。”
陆希恩被吓了一跳，刷地一下红了脸。
“喂，你有点变态啊！你平常就会看我屁……看我的后面吗？”
“我干嘛看你？”伊凡无奈的说，“难道你在街上往前走的时候，非要一秒不歇盯着路牌才能走出直线吗？我只要下意识看一眼，一秒钟就知道了。”
陆希恩才不管那些，大叫道：“大变态！我想我要收回昨天给你的评价，你当然不会拿着望远镜去找什么海盗的弹药库。因为你个色令智昏的家伙只顾着拿放大镜去看别人的胯，好应证你心里那些邪恶的刻板印象！”
“得了，”伊凡实在无可奈何，“这一点不要再延伸了。”
“哼哼。”陆希恩仍不解气。
“我们说点实际的，不要再胡搅蛮缠了。说说你的耳朵吧，就算人可以一直变化，能从男人变成女人，可它们是怎么回事？基因能从x变成y，但能从x变成一堆乱码吗？”
“这是基因突变。”陆希恩说。
“还能这么突变的？”
“要不霍比特人怎么来的？指不定它们就是人突变过去的。”
伊凡头疼不已，老实说，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和陆希恩交流。
“我觉得你还是要懂些礼貌。霍比特人不会喜欢你给它们预设一个祖先。”
“好吧。我的错。”陆希恩想起昨天在图书馆里遇到的那位礼貌热情的霍比特人，确实觉得稍有不妥。
伊凡觉得不能再这么瞎扯，他上前一步，双手把住陆希恩单薄的肩膀，使劲摇了摇：“清醒一点，如果你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陆希恩被他炽热的鼻息打到脖子，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暖烘烘的，几乎要瘫软下来。
这回她不是想要刻意带偏话题，而是真的语无伦次起来：“喂喂，你靠得够近了，你就算在我脸上啃一口，也不会尝出猪肉的味道来的。”
伊凡松了松劲，也没有真放开她。
他知道，不给她点压力，别想这次的聊天有丝毫进展。
他也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让陆希恩这么吊儿郎当的混过去。如果不好好说清楚，他们的关系还能回到从前吗？
于是他不依不饶，和陆希恩对视着。一会儿，严肃的目光就让陆希恩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
“好好好，我说我说。您能暂且退一步吗？”陆希恩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推了推。
伊凡退开一步，摊摊手，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陆希恩平复心情，感到脸不再那么烫人。于是斟酌着开口道：
“其实，我是精灵。”
说完，就偷偷观察起伊凡的表情。
伊凡的满是胡茬的脸颤了颤，什么表情都没有。
“然后呢？怎么变的呢？”
“不是，我说我是精灵，你就信了？”陆希恩难以置信。事情比想象中简单太多，导致她出现了严重的割裂感。早知如此，她这两天干嘛还提心吊胆的？
“干嘛不信？你现在这副模样，除了金色的头发，哪里不像个精灵？”伊凡说。
“嘁，你就装吧。”陆希恩撇撇嘴，“就算你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也不会嘲笑你的。朋友之间老这么严肃也不是个办法啊。说起来，你的表情管理一直很用心嘛，你这个心思深沉的高中生。”
伊凡无奈道：“你确实就和我所知的精灵是一个样子。”
“再吹牛就不礼貌了！”陆希恩抱着手，哼了一声。
伊凡说：“据我所知，在现世不会再有金色头发的精灵了。如果你是混血，后来选择了成为精灵的道路，头发也理应是黑色的才对。”
陆希恩瞠目结舌：“你说得一本正经，不会在开玩笑吧？”
伊凡的样子一点也不似作假，他看着陆希恩认真的说：“因为我们一族存有大量的精灵资料，甚至有不少精灵的画像。这些事情，在我们那里并非是很隐秘的信息。”
“等等，你们一族？”
“没错。”伊凡看着陆希恩惊讶的表情，笑着说，“努曼诺尔人，你听过吗？”
“没有。”陆希恩毫无印象。
伊凡看着陆希恩的尖耳朵，露出怀念的表情：“说起来，我们这一族也是混血。”
他说：“我们的祖先是混血，他是精灵和人类结合的后代。精灵和人类结合的后代受到的伊露维塔的祝福，可以在人生的某个阶段选择成为人类或者精灵。如果选择成为精灵，他们就被称为半精灵。”
“当然半精灵不过是个名称，事实上他们就是真正的精灵。”
“而如果选择成为人类，那么他们将会以人类的身份存世，不能永生。即使如此，他们的寿命也远高于普通人。”
“我们这一族的图谱比较复杂。但大多数都很出名。现在共和国的国王，就是我们一族的成员。而人族的第一位人皇，也是我们的祖先之一。他被称为阿拉贡，取了精灵阿尔文公主为妻。”
伊凡继续向已经完全目瞪口呆的陆希恩解释：“人皇阿拉贡登基已经是第四纪元初的事情，事实上，第三纪元就是以人皇登基为标志结束。距如今的第五纪元已经过去了近4万年。不过对我们一族来说，也不过是四十代人之前的事情。”
“等等，四万年才四十代人？”陆希恩打断道。
“没错，”伊凡说，“难道我没和你解释清楚吗？我们这一族，寿命比普通人长很多。”
陆希恩脑海里某个神经突然连接了起来。她看着伊凡，大声说：“请问，您多少岁了？”
“过完今天，就正好两百岁了。”伊凡说。
陆希恩只觉得天旋地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