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咱俩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啊!”陆希恩激动地说,“我从这么高一点儿,一直长到这么高。”她把手比到腰间,又移到头部。
到此,也仅仅抵达伊凡的脖子。
“你当时要是一百多岁,怎么还会上初中?”她泄气道。
“我有说过我在上初中吗?”
“你说过的!”陆希恩大声说,“我记忆力很好。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问你从哪里来,你就说的是我家附近的一个初中。”
“谁规定到学校里去就是当学生的?”伊凡说,“我说的是,我是那所学校的老师。”
陆希恩回忆当初,伊凡还没留上胡茬。俩人在游戏厅里遇见,临时凑在一起打了几把游戏。当时的伊凡也没续胡茬,头发清爽,看起来其实和一个早熟的初中生也没差。他好像是说了,但自己没信。
毕竟当时在游戏厅里,她们俩很合得来。当时就以为是同龄人。
现在想想,兴许这家伙从哪时候起就装糊涂,骗取自己的信任。
“可恶!”她大叫一声。一拳打在他胸口。
伊凡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
“放轻松,很多事情现在都可以说清楚。咱俩今天就敞开了聊聊,你想知道些什么,我会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
“同样,我希望你也能认真对待。好吗?”
“嘁,狡诈的老头。”陆希恩扭过头,用力将手抽离伊凡的掌控。
伊凡一副怅然的表情。
“那后来呢,”两人各种沉默了一阵,陆希恩平复心情,回头看着他:“我上高中之后,听说你也进入了高中。我告诉你高考结束,要去京都念书。然后你也说要去京都。如果你真是初中老师,这又是怎么回事?”
“曾经是初中老师,”伊凡坦率地说。
“后来呢?”
“后来,有人跑到我面前,哭着说要去远地方上高中,没了我不习惯。”
“所以你就骗我说你也上高中,还正好在我们学校附近?”
“没有,”伊凡摇摇头,“因为我那时候应聘上了那所高中的老师。历史老师。”
陆希恩沉默片刻,莫名不敢看他。
“那现在呢?你不会告诉我,你又应聘上了京都的大学老师,然后那所大学正好在我的学校附近吧?”
“那倒没有,”伊凡说。
陆希恩松了口气,但听他这么说,心里又不是很痛快。这时候,她倒是莫名陷入了矛盾的情绪里。
“哦,那好吧。”她平淡地说,“也就是说,你终究还是骗了我。还说什么一起上大学,恐怕都是你骗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伊凡当然看出陆希恩在纠结什么。不过他却只是看着陆希恩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恐怕你想岔了。这点我也没骗你。”
陆希恩眼睛亮了起来。但是,随后伊凡说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
伊凡笑着说:“因为我就是你们学校的特聘教授。如果没有意外,你以后的历史老师就是我了。”
正如陆希恩所说,世界是绝对运动的。
因此,男人可以变成女人,学生可以变成教授。兄弟可以变成师徒。
陆希恩当场就尝到了这种无厘头闹剧的苦果。
她尴尬又勉强地笑了笑,眼神无光地看着伊凡,脸上则不知该作何表情。
最后她反复张口,反复克制。
复杂的情绪不断翻涌,高兴也有,惊讶也有。但最后就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好好好。”她连说了三声,像条咸鱼一样低着头,然后就一动不动。
伊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时间再次于沉默中溜走。
直到那两个醒来的半兽人开始嗬嗬地咆哮起来。
“我想,那些事情以后可以慢慢消化。”伊凡快步走上前去,将两个半兽人再次打晕。
他指着半兽人问:“我被这些东西盯上了,以后的行程可能会有些变化。从它们口中我听到一些字眼,有位‘先锋’在向外传递消息。如果不把先锋抓出来,我们也许会一直暴露在不怀好意的监视下。”
陆希恩忍住了那些奇怪的情绪,听伊凡说完,也慎重起来,她皱眉看着丑陋的半兽人说:
“这些半兽人满身的恶臭,一股血腥味驱之不散。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看见这些家伙。没想到它们居然敢深入人类的城市。”
“没错,”伊凡严肃地说,“半兽人向来昼伏夜出,成群行动。可这两个却敢在阳光下闯进繁华的闹市。那给它们提供信息的先锋,一定时刻掌握着我们的动向,并且能够充当它们的眼睛,这才可以让它们躲避重重关卡,最终来到人类的地盘。”
“更诡异的是,早上我刚刚离开,它们就趁机闯进了屋子。时机太过于巧合。恐怕在我出门的时候,先锋就盯着我的行踪,立马给它们传递了信号。”
伊凡思考良久,很多疑问在他脑海里闪过。
“不过那个先锋最后居然失误了。它为什么没有把我回到家的消息传递给这两个家伙?”伊凡皱着眉说。
陆希恩听完他的分析,赞同地点点头。
伊凡,这位两百岁的小老头,这时候终于有了点历经沧桑的模样。当然,也可能是她后知后觉,这会儿才对伊凡另眼相看。
总之,她感觉伊凡较之平时大为不同。显得格外可靠,让人不由凝神静气,愿意听他各种的分析。
不过说到先锋,听到伊凡的描述,陆希恩却有些想法冒出来。她拍了拍伊凡的肩膀,看着他说:“我或许知道你说的那个‘先锋’。”
伊凡惊讶地说:“你知道?”
陆希恩点点头,声音婉转动听:“按你的描述,那些先锋一直监视着我们。如果我们在家里,它们从什么方向可以观察到屋里的情形。”
伊凡皱着眉,随后恍然大悟。
“是窗户。没错,我早该想到,”伊凡来到卧室的窗台边,透过碎裂的玻璃看向外面。
正对着窗户就有一盏路灯。路灯下躺着那只死去的乌鸦。两个小孩蹲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乌鸦漆黑的羽毛。
随处可见的,不怕人的乌鸦。窗外的路灯,灯下乌鸦的尸体,尸体上银色的铁钉,陆希恩从窗台翻进卧室的矫健身影……
是的,陆希恩是精灵。精灵不仅拥有体察邪恶的敏锐直觉,还有可以走在树叶上,轻若无物的体重。
伊凡将这些画面连了起来。
他看向陆希恩,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下美丽的眼睛。
“你将那些乌鸦赶走了?”
陆希恩本来还打算捉弄他一下。不过被伊凡点破,也在意料之中。
她以前还觉得奇怪,伊凡为什么这么敏锐,这么聪明。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这都是时间累计的经验。
而且人家是人皇的后裔,鬼知道他们一族给后人留下了什么经验。在伊凡的眼里,可能她的这些小心思就跟把玩具藏在背后的小孩一样,只能供她自己开心而已。
于是她也不卖关子了。
点点头,十分骄傲地说:“我可能要纠正你的不当言辞,伊凡阁下。”
陆希恩抱着胳膊笑道:“那些恶心的乌鸦,怎么能逃得过精灵的追踪呢?”
随后变戏法似的,右手从身后取出了铁锤。
“铁锤在手,天下我有。”
随后,她向伊凡陈述了来龙去脉。
当然,故事不是从她在卫生间里捂着脸痛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