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露西恩把自己扔到沙发上，躺了片刻，又露出一副极为不爽的表情把怀里硌人的文件扔到沙发上，然后脸埋在沙发里像个咸鱼似的一动也不想动。
伊凡从她旁边走过，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她身后一扫而过，露出几分无奈。
“你走光了。”
“哦。”
露西恩懒懒地嘟囔一声，蠕动着腰伸手下去提了提裤头。
沙发一陷，伊凡坐到旁边。不过看上去有些紧张，大半个屁股没坐得进去。
“款式不错。”坐了半晌，伊凡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说完他就后悔得想打自己一巴掌。
遭了，给这家伙发挥的空间了。
露西恩哼了哼，头也不抬。
她现在就是心累，这几天的知识量比她十八年接收到的信息都要多。老实说，如果不是有那该死的责任心，她很想摆烂装死。
至于伊凡这个老头的调侃，她完全没有回嘴的力气。
“想看就多看看。”露西恩扭过头乜斜眼瞧了他一眼。
伊凡一动不动，表情如同石像般庄严。
露西恩砸吧嘴啧了一声，手往沙发上一撑上半身靠了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说：“你就装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伊凡目不斜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看，只好一个劲把注意力集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
但那只是表象，他当然得留意着露西恩的一举一动。当她靠过来，香风扑鼻。老实说，他感觉有点坐立不安。心底痒痒不说，小肚子里好像有一股热腾腾的气体在四处乱窜。
露西恩面露狡黠，心中闪过一计。她扭着腰蹭来蹭去，攀上伊凡宽厚的肩膀，手搭在他僵硬的脖子上，俯下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为什么这么严肃，我的好朋友？”
伊凡感觉就像有一双手掐住了心脏，呼吸顿时停了一瞬。
他不敢说话，如同防备着什么洪水猛兽，生怕露怯。
“是什么让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家如此警惕呢？”露西恩的脸靠在他耳边，不依不饶穷追猛打。
比阅历比知识她赶不上，比武力她现在又是战五渣，这些年一直被甘道夫和伊凡瞒得团团转，好好好，她总得在其它方面扳回一城。
眼下正是大好时机，错过这村没有这店。想到这里，疲惫几乎一扫而空。
“莫非我们两百岁的游侠，居然还是个处？”
露西恩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柔软。仿佛一根触手，拥有紧紧抓住人心的魔力。
伊凡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意志力，这种时候，他大可以一走了之把露西恩晾在一边。
但对他而言，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内心盘算着，一边分心抵抗身体的躁动。
甘道夫说要自己教导露西恩，让她成长起来。
感受到露西恩不老实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肩膀上，给露西恩上的第一课的内容在心底成形。
露西恩正有点无趣。
老实说，伊凡就这么干坐着，她也拿他没招。
不过见他正襟危坐，耳朵却已经又滚又烫，她已经很满意。
算了，放他一马得了。
露西恩正打算撤退，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
伊凡迅速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手一把攥住，然后顺势一拉，展开臂膀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至于为什么熟悉——
伊凡把露西恩放开之时，她已经张大嘴巴眼神一片空洞，坐在沙发上摇摇欲坠，如果伊凡不把住她的肩膀，保准会滚到地上去。
好半天，露西恩才神魂归位。
她看着伊凡，鼻子抽了抽，闻到一股及其浓郁的味道。
如果可以科学解释，那应该叫荷尔蒙？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自我催眠心里作用。如果不是这种物理性质的层面，还能有什么原因可以使她不受控制地面红耳赤起来？
靠靠靠，她瞳孔震动，内心疯狂大喊。
发生了什么！？
“没事吧？”伊凡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露西恩急眼了一把给他拍开，蹭蹭蹭退到沙发一边。然后两人就这么尴尬对视。
伊凡也不说是露出了什么得逞的表情，就是一脸平静，平静得甚至有点假模假样。
露西恩就有点惊魂未定，心脏突突地要跳出胸口了。她一手按住，一手指着伊凡无辜的脸，声音颤动：
“你干了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伊凡很无奈似地摊开手。
“不对，你肯定使用了什么邪术。是不是甘道夫那个老头教给你的！从实招来！”
“我觉得你的联想过于丰富。”伊凡心底窃喜，但是他很好的掩饰住了。
他装模作样地说：“你感觉不舒服吗？”
“不舒服？”露西恩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回忆刚才发生的事，片段来回放映。
反复停在记忆消失的那一刻。
“你是不是感觉，心底空落落的，好像什么东西悄悄溜走了？”伊凡循循善诱。
“好像……好像是这样。”露西恩仔细体会，感觉他说的有点像那么一回事，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复盘。
“那你是不是还有那么一些慌乱，一些紧张和狂躁？”
“也对。”露西恩觉得伊凡简直就是她的蛔虫。这想法可能不太礼貌，但很好的表达了她现在的惊讶。不愧是两百岁的老头，经验很丰富。
不过，她隐隐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总感觉他要开始说一些很冒犯的话。
于是她留了个心眼。
伊凡只觉得铺垫到这儿了，该以一个漂亮的收尾结束。不出意外，第一堂课会起到很深刻的效果。他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恐怕你还很害怕，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那些发生在你身上的变化十分显著。你想想看，曾经的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会不会潜意识转变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你的内心变得敏感，变得脆弱，变得丰富。你的一切都和以前大为不同。不是因为单纯的身体变化，也是因为你在逐渐的认知自己。”
伊凡说得口干舌燥，有点想喝口水。
但是他已经把气氛推到了高潮，如果这时候打断，让露西恩回过神来就得又给她一阵插科打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时今日，他就要让露西恩完全改变！
抱着这样的期许，他正要开口。
露西恩这时候脸色已经黑了下来，撇起嘴，几会是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盯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假老头子。
她挥手打断伊凡的话头。
“等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露西恩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不会想说，我对你有意思吧？”
“还是说，你觉得我因为潜意识已经接受了当下的身份，所以心理发生了剧烈的改变？”
伊凡大感不妙，然而露西恩不再给他发挥的机会。
“对于你提醒我的第一点。嗯，怎么说呢，现阶段可以当成一个可供参考的话题。但当不得真，你懂吧？”
“第二点，我对自己身份的认同。”
“喂，我觉得你太小看人了。”露西恩叹了口气，“啥身份不都是我自己。只要不影响生活，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今日份的谈心到此为止。”露西恩拍拍屁股站起来，留给伊凡一个洒脱的背影。
“睡觉睡觉。”
看着那有些仓促和狼狈的身影，伊凡摸着下巴，点点头。
“那就这么着吧。”
目前看来，这堂课还是很有收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