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十分愉快。为了节省时间，露西恩煎了三块伊凡买的速冻牛排。为表诚意，黎姿忙跑回自己公寓，取了一瓶印有马头样式的红酒。
“齐活了！”她露齿一笑，举杯说。
伊凡点点头，碰杯后即刻一饮而尽，如同牛饮。
露西恩稍显犹豫，试探地把嘴凑到酒杯边缘，薄薄的嘴唇搭在冰凉的玻璃上，舌头一卷略微品尝。
“怎么样？”黎姿双颊红扑扑期待似的看着她。
“呃，比想象好一些。味道很丰富，略有果木的香气。”她斟酌开口。
“你的舌头真灵！”黎姿颇感惊讶，“这是我去洛汗旅游的时候带回的特产，没几个人能喝得出个所以然。你真厉害。”
“真的？”
露西恩觉得她有些夸张。都说是特产了，喝出点不一样的感觉自然是很合理。这也值得一夸吗？
看了看琥珀色的酒体，砸吧砸吧略微苦涩的滋味，又抬眼看了看面带笑意的黎姿。奇了怪了，这位热心的女教师此时手肘支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眯着眼瞧着自己。
“我的脸上有花？”她心想。
摸摸脸，撩撩头发，挪挪屁股，搞得有些不自在。
“再来？”
黎姿再次热情地举杯。
结果就是，她一次次举杯邀约，露西恩虽然疑惑，碍于热情但又不得不奉陪。
虽然如此，她还是看出了黎姿的一些小心思，每次嚷嚷着干杯，但总是轻呷一口，等着露西恩老老实实的一饮而尽。
不过，因为挺好喝的，也就巴不得多喝两口。
不消半晌，一瓶红酒多半下了露西恩的肚子里。牛排完整无缺，几乎只受了轻伤。
黎姿看露西恩飞快干完一瓶酒，偷偷冲伊凡眨了眨眼。
伊凡无可奈何似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黎姿以为自己的示意还不够明显，直到看见伊凡冲露西恩指了指。
放下酒杯，露西恩捂住嘴闷下一个酒嗝，看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眼神清明神采飞扬，好像喝的是果汁而不是酒。
甚至显得有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舔着嘴唇盯着空荡荡的酒杯看了半晌。
酒量这么好？
黎姿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
“你感觉怎么样？”
露西恩有些意犹未尽地砸吧两下，眯着眼：“感觉挺好喝的。”
“还要喝点吗？”
“如果可以的话再来点也不错……”她话音未尽，黎姿立马折返回公寓，再次提了两瓶酒来。
“续上续上！”
两人推杯换盏，不消片刻大部分下了露西恩的肚子。
“头一次喝红酒……”
“唔……”
“感觉比牛奶好喝……”
“再来一杯！”
她这边摇头晃脑，双颊微红。但明显不是醉酒，像是兴奋的。
反观黎姿，已经喝得晕头转向，双手撑在桌上，几乎对眼了，傻笑地瞅着露西恩，大着舌头说话含混不清：
“额逗说，你的苟量不行。”
“再喝一瓶！”
猛地一拍桌，一副要立马趴下的样子。
“你没事吧？”露西恩赶忙去扶。
“有……事？等等，我去洗把脸。稍后再战！”
说着，径直往卫生间跌跌撞撞跑去。看起来倒是健步如飞。
露西恩满脸疑惑，看着她狼狈的身影，挠了挠头。回头望向伊凡：
“她这是喝醉了吧。”
伊凡早就吃完，坐在一边看着电视，头也不转：
“洛汗的酒喝起来甜，度数可一点不低。你是精灵，连喝一天一夜也不见得会醉，普通人两杯也就倒了。”
露西恩有些郁闷，挠了挠帽子下的耳朵，压得久了有些痒。
“怪不得喝着就跟饮料似的。怪不得以前我就觉得，啤酒之类的除了苦味完全没有一点特殊。如果喝不醉，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她叹口气。
“怎么，你倒想醉一次？”
“偶尔有点想体验一下。”
“那也不是不行。”伊凡想了想，“精灵也是可以醉的。”
“说好了，我可不喝高度白酒。”
“那也喝不醉。”伊凡摇头笑道。
露西恩凑到他身边，仰着头看着他。
“那你说说看。”
香甜的酒气扑面而来，伊凡挪了挪贴得紧紧的胳膊，打住自己不安分的目光，努力不去盯着她晶莹剔透的下巴和脖子看。
“精灵拥有唯心的力量。据记载，人皇阿拉贡和妻子阿尔文成婚前，阿尔文曾虚弱过一段时间。当时精灵们即将启程西去，阿尔文的父亲敦促她离开中土。阿尔文为了心爱之人，选择了将自己的命运维系在阿拉贡的身上，拒绝离开中土。因此在阿拉贡和黑暗力量斗争之时，她的力量也在衰弱。后来，阿拉贡在建国八百年后逝去，阿尔文哀思如潮，也随之而去。”
“精灵不会自然死亡，身体会一直处于巅峰时期，几乎万年不变。可如果她们沉浸在悲伤之中，力量就会衰微，直到肉身彻底失去活力，灵魂就会返回维林诺复活。”
不知为何，这个故事让露西恩有点感动。叹了口气，憧憬地说：
“看来阿尔文真的很爱人皇。她明明有永恒的生命，却选择了和丈夫共同逝去。”
“据记载，阿尔文和人皇是青梅竹马。”
“人皇活了多少岁？”想到什么，露西恩突然问。
“一千多岁，他在位八百年。大部分努曼诺尔人差不多是这岁数。”
“你也是？”
“我也是。”
“哦。”
露西恩长长感叹一声。
一千多岁，好长啊。但对于阿尔文来说，肯定又十分短暂。
“对我而言，四年的时光就好像一瞬而逝。”露西恩忽然有些不快，胸口发闷。
“人皇难道没有什么方式可以延长寿命吗？”
“当努曼诺尔人的祖先选择从半精灵成为人类之后，时光的墓碑就注定写上他的名字。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伊凡摇摇头。
露西恩越发难过起来，低垂着头，手指攥起，紧紧捏着衣摆。
是故事太让人遗憾了吧？故事里的两人，他们彼此珍惜，但千年的时光总归走到了尽头。分别之时，阿拉贡白发苍苍，或许会拉着依旧貌美的阿尔文的双手，仍旧向往每个相互依存的清晨，留恋一起沐浴的星光。
阿拉贡不是精灵，他逝去之后，不会在维林诺复活。阿尔文选择逝去，可是当她回到维林诺，她的丈夫却也不再会等着她。
她在之后的千万年里，是否会独自徘徊在幽静的森林里，在无人踏足的深谷里驻足，只为回忆往日的时光，消减痛苦和悲伤？
精灵，如果这是一个注定不会死亡变老的种族。那该怎么有勇气去爱上生命短暂的人类呢？
“精灵也不见得样样好啊。”露西恩忽而缓缓地低声叹息，然后一醉不醒。
她靠在沙发上，缓缓滑落，头枕在伊凡的腿上。
伊凡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目光在她似乎有些怜悯之情的俏脸上停留。然后他呆呆地看着电视，直到雪花点占据了所有。
……
当伊凡发现黎姿的时候，她已经在马桶上睡了三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