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再一次确认了周围确实没人。
“姑且算是谣言吧,之前我只是想帮你们忙而已。”安莉克希雅恢复了沉稳的语态,“但如果是真的话,贵族是不被允许娶平民的,除非——”
“除非贵族先和贵族联姻,然后再让平民入赘。”
帕夏很清楚这套可笑的流程,与罗兰德家族的现状如出一辙,他的老爹泽林便是如此嫁给母亲萨莉亚的。
帕夏忽然弄明白了安莉克希雅行为的含义。
“安莉...你该不会...”
“什么?”
“...虽说是乌龙事件,可你这样做未免牺牲太大了。”
“是吗?”安莉克希雅不以为意,“反正和谁结婚不都一样,成全你们又如何。”
帕夏此刻终于意识到,安莉克希雅的婚姻观念到底被扭曲的有多糟糕。
“而且...”她抱住自己的手臂,脸上满是麻木,感觉不到一丝情感,“这或许是我唯一一次按照自我的意志做出的选择。”
将安莉克希雅当做商品的人不止是格洛瑞亚家,还有她本人。
欲望横流的上层社会,贵族享受着与众不同、高高在上的权力,为了维护这股力量,血缘是交织这张错综复杂的蛛网的必要节点,至于无法立即变现的感情,理所当然的一文不值。
长期以往,自然会助长歪风邪气的滋生,混乱的男女关系,狗血的家庭伦理剧,好像从学院里的现状即可窥见一斑。
我真的拯救了她吗?
帕夏看着眼前奋笔疾书的少女,怀疑起自己究竟做得时候正确。
他只是救了她的命,她的灵魂依然禁锢在蛛网上,静待名为社会的大蜘蛛把她生吞活剥。
“三少爷,午饭准备好了。”
仆人们忽如其来的招呼打断了帕夏的思考,他伸了个懒腰,决定暂时不去思考那些问题。
二人在饭桌上简单地聊天,打算等艾儿丝黛过来后再一起吃,可过了好久,报信的仆人却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三少爷,艾儿丝黛小姐她不见了!我、我们找遍了宅邸,可就是没找到她!”
“不可能。”帕夏疑惑地发问,“到处都找过了?!”
“除了您的房间和格洛瑞亚大人的房间,还有停泊的飞空艇以外,其他地方都找过了!”
安莉克希雅:“是不是累昏了头,在别的地方睡着了?”
仆人:“都找过了,确实没看见。”
“安莉...”
帕夏看向她,她同样看向了帕夏。
“我去房里和飞空艇。”
“我去领主卧室,同时在宅邸里再找一遍,对了,还有湖边和乡村,我立马派人去问问。”
二人迅速达成一致,双方寻找艾儿丝黛的队伍扩大到近百人,湖心领不是很大,呼唤艾儿丝黛的声音可以说是覆盖了整片领地,按理来说很容易找到。
事实是,直到饭菜凉透,依然不见艾儿丝黛的人影。
时间回到中午,艾儿丝黛说要回房休息的时候。
通宵用脑的粉发少女感觉眼皮子在疯狂打架,她摸着墙壁,顺着感觉找向自己的卧室。
那是一间艾儿丝黛想都不敢想的豪华房间,贫民出生的她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屡次被大城市的繁华和贵族生活所震撼,她很珍惜现在的一切。
“要快点休息好...把作业做完...帮到安莉...”
不管是帕夏,还是安莉克希雅,全是艾儿丝黛高攀不起的人物。
可他们对自己真的很好。
愿意和她做朋友,愿意和她分享快乐,没有像其他贵族一样欺负她,将她看待为平等的人,她不敢奢求在此以上的任何事情,她担心这只是一个梦,不敢戳破这如梦似幻的泡沫。
“糟糕...好想睡...好奇怪...怎么会这么困...”
她在恍惚中随手闯入了一个房间,一个与宅邸的整体风格毫不搭边,看起来没什么人用的书房。
“这里是...?”
房门的锁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自动扣紧,两侧的窗帘忽地合上,一缕阳光透过缝隙挤进屋内,尘埃颗粒在光线中飞扬。
艾儿丝黛被吓了一个机灵,顿时困意全无,她害怕地拉扯门把手,可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巨石将房门死死压实,她紧着拍打房门,拼命呼喊着帕夏和安莉克希雅的名字,房门外的走廊上却一丁点声音都没有漏出来。
艾儿丝黛立马跑到窗户边,让她绝望的是,本该柔软的窗帘此刻如冻住的冰块般坚硬,任凭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亦纹丝不动。
种种尝试无果,艾儿丝黛崩溃地靠着墙根坐倒,整间书房安静地如棺材,只有那束光落在书桌上。
忽然间,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到了她的耳里。
“你好。”
艾儿丝黛猛地抬头,发现一个戴着黑色尖帽的女人正坐在书桌后面,死人般苍白的皮肤在光束里显得极其病态,浑身黑色的礼服让人分不清那究竟是衣服还是黑暗,整张脸躲在帽檐之下,根本看不清她的样貌。
“你是谁?!”
“你的朋友。”
“我不认识你!”
“但我认识你,弗洛伦斯·艾儿丝黛,我是来拯救你的。”
“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什么拯救!”
女人发出咯咯笑声,好像是在笑话她。
艾儿丝黛抓起一个花瓶:“你、你笑什么!?你究竟是谁?耍得什么把戏!”
“真是可怜啊,失去了幸福的权力,连本该通往巅峰的力量亦受人窃取,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只知道自我满足的小姑娘。”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现在立马放我出去!”艾儿丝黛高举花瓶,作势要丢出去。
女人的红唇如一道弦月上扬,她打了个响指,一个画面忽然出现在艾儿丝黛的脑海里。
那是帕夏和安莉克希雅,在夜间幽会的场景。
“咕!?你做了什么!?”
仿佛是亲临现场般,艾儿丝黛亲眼看见安莉克希雅身着单薄的睡裙,走进了帕夏的卧室。
“他、他们...”
艾儿丝黛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刺痛了,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就站在门把手前。
艾儿丝黛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一切都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的诡计。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