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破晓,一辆列车向着王都的方向飞速行驶,还有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抵达终点。
某节车厢,疲惫的艾儿丝黛倚靠在帕夏身上睡得香甜。
晨光透过车窗的白纱,映在她清纯的脸庞,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捏一捏。
“呜呜...”
少女的梦呓似不愿醒来的可爱小猫,她在帕夏的肩上蹭来蹭去,又昏昏睡去。
帕夏叹了口气,盘算起回去后该如何向安莉解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他们杀死了一个正牌的子爵,很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不如说警察没有在列车检查的时候直接找上门来已经是奇迹了。
下车后说不定会有一大堆官兵围上来。
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帕夏在心底模拟了数十种谎言,时间不允许他们串通证词,所以他对艾儿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论被问到什么,都说不知道。
“......我会保护你,一定。”
他望向窗外升起的朝阳,下定了决心。
列车穿过隧道,车外瞬间被黑暗笼罩,机械的播报声响起轻快的音乐,欢迎来到王都的每一位乘客。
车窗倒映着他和艾儿的影子,恍惚之间,影子中的对面座位上突然多了一个女人。
她穿着暴露度极高的修身旗袍,纵情展示着自己洁白修长的大腿,乌云般的黑发如东大陆的王妃一般高高盘起,发间还盘着一支金蛇发簪。
女人手执烟杆,深吸,吐气,优雅至极,任香气弥漫在车厢里。
好熟悉的味道——
帕夏觉得脖子像是被死死地掐住,他僵硬地转头,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非常危险。
“......女士,车里不允许抽烟。”他镇定地开口,右手实际已经准备要对她释放离析术。
女人莞尔一笑,好一副天生媚姿,摄人心魄的一笑。
“虽然有些小瑕疵,但你还是合格了。”她说道,“我原本打赌你会替她做出全部的选择,没想到你还是懂得如何尊重别人的命运。”
“女士,我不懂你的意思。”魔法之风在指尖汇聚,帕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别那么紧张。”蕾丝手套下包裹的玉指竟汇聚起类似的魔法之风,“离析术能够破解世上万物的法则,而能够击败离析术的只有离析术,不过会它的可不止你一个,夏天的时候你也见识过了吧?”
帕夏惊觉,他总算想起了这个气味。
和暑假期间的密室、贝斯子爵的红楼里,一模一样的甜味。
“我警告你,立即表明你的身份,否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真是心急的孩子呢~”女人抵着下巴,举手投足间都优雅到了骨子里,“你的师父管我叫贪欲,而人们叫我白柳,至于你嘛,我还是头一次有师侄,你要是愿意的话叫我妈妈怎么样呀?”
听到师父两个字,帕夏立即瞪大了眼睛。
“我不懂你的意思,白柳女士。”
“我和嫉妒.......啊,我和奥尔菲拉是姐妹哦,我们都是爸爸的孩子。”
帕夏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胡言乱语。
“你似乎很困惑呢,不过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自己到底是谁。”
“我是帕夏,罗兰德·帕夏。”他坚定地说道。
“哼哼哼.......”白柳忽地贴近,媚眼如丝,红唇如血,“不对哦,从你偷走傲慢法典,改变了圣女命运的那一刻起,你的名字就是:傲慢。”
“你——!”
“嘘——”
白柳用眼神示意他注意熟睡的艾儿丝黛:“虽然可惜不能和她做姐妹了,但吵到熟睡的美人儿还是会让我心疼。”
她从衣服胸口的开口夹出一张名片,上面还残留着某种香气和余温:“我该回去了,要不然金莲闹起脾气来可不好,以后有机会的话来东大陆做客,妈妈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话,就去问问他吧~”
只见纸上写着一个让少年大感意外的名字:罗兰德·林德。
为什么会出现二哥的名字?!
“白柳,你到底.......”
列车驶出隧道,刺眼的阳光照进车厢,帕夏下意识地去遮挡光亮,不过眨眼的时间,对面竟空无一人。
刚刚的相遇似乎不曾发生过,唯有那张纸片和空气里的香甜气息证明她曾经来过。
自己对这个世界究竟了解多少?
白柳是敌人还是朋友?
我通过了什么测试她说我合格了?
她是“贪欲”,称呼奥尔菲拉为“嫉妒”,我则是“傲慢”,那我到底是谁?
林德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无数疑团接踵而至,帕夏觉得脑袋快要炸掉了。
“呜......帕夏?”
艾儿从睡梦中苏醒,眼神迷离,却在看到帕夏脸色的时候立马睡意全无,着急地摸起他的脸。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没事儿。”他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艾儿满脸担忧,像是害怕失去父母的小孩儿,紧紧抱住了他:“你说的,我们是一生的共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要告诉我,不要勉强自己!否则、否则我就去告发你!”
他回以宠溺的微笑,欣然抱住了她:“没事的,只是想到回去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难免想要逃避。”
“那我们要不然就逃,逃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嗯,你说得......嗯?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帕夏想要解释,艾儿却自顾自地担心起来:“不行,不能光我们跑,如果我们都不在了的话安莉一定会寂寞的......这样吧!我们偷偷回去,带上安莉一起逃跑!”
“这事儿和她没关系啊?!”
“人不可以无情!”艾儿反倒认真起来,“撩完就跑的男人最差劲了!”
“我没撩她啊!?”
“你心里的小算盘我还不知道啊?没关系哦。”艾儿贴在他的心口,像只温顺的小绵羊,“我很大度的,只有安莉一个的话不要紧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当然知道。”她先是抬眼望着他,又快速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谁让是你呢?”
小情侣打情骂俏,不知不觉中列车如期到站。
站口,安莉克希雅神色严肃,正带着一大群警察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