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一直是生机过剩的,纵横的霓虹灯尽情释放着白天的余热,落过雨后的凉意与丝丝闷热交织。
我坐在阶梯上,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下垂,凝视着伫立在黑暗中的水塔。
身穿黑色西装的女子不知何时起站在了我的身边,她指了指自动贩卖机,扭了扭脖子,带着笑意地问:“咖啡?”
“嗯。”我脸上丝毫不惊讶她到来的表情令她顿了顿。
“喂喂,好歹露出一点见到救世主的表情啊,我这样身为业务员可是很没有获得感的啊。”她抚了一下遮住自己左半张脸的长发,面带微笑地说。
“不过,你这种情况我倒不是很少见,大家再见到我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哦。”她拍了拍胸口,将西服挺得笔直。
是悲伤与不舍吗?我这么问着自己。不,是释然与不舍吗?
我迷茫地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脸,抿紧了嘴。
“再来一次。”业务员小姐眯起了眼,“只要这么说,好歹会有重新好好考虑的机会哦。”
“不了,我不会的。”我是没有勇气的人,我对自己所经历的人生已经无比的满意了,不论是充当旁观者还是参与者,属于此刻我的印记已经留下了。
我是不可能亲手抹去自己这份证明的。
“是吗?”业务员严肃地看着我。
接下来,我打算讲讲一个发生在夏天的故事。
如果用双手将自己所度过为数不多的夏天一一陈列出来的话,有三个夏天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有像薄荷一般纯洁的,也有凝结着霜意散发着冷色的,还有如琥珀一般汇聚着我所有情感的。
一切都要从小时候的一节思想培育课讲起。
老师在黑板上画下有关未来理想的图表,大声地问着我们未来的理想。
“高中老师。”
班里的模范生受到了老师的夸奖。
“作家。”
“外科医生。”
类似的话在我耳边跳动。
大部分人都在苦思冥想一个新奇的职业来得到老师的夸奖,那副模样真是让我难以恭维。
我由衷地对这种讨好大人的行为感到厌烦,甚至不敢将自己代入。那装作纯真又要表现得毫不在意,默默等待大人夸奖的过程,光是想想我就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怖。
不过同时,年幼的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未来的可能性,自傲的我毫无顾忌地畅想着美好而又幸福的未来。
“那景哲同学以后想做什么呢?”老师像是看出了我一言不发,不合群的样子。
大家也将目光投向了我,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
“景哲这么好的头脑未来一点会很了不起吧。”
“对啊,说不定以后就是有钱人呢。”
出乎意料的,一向受到排挤的我似乎头脑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在不含恶意的孩子们里重新变为了受欢迎的角色。
我没有回答,大家也迅速转移话题,吵闹地和好朋友继续搭话。
这时我第一次明确而具体地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年幼的我抱着讨人厌的态度看不起着平庸的大家。
那一天下课后,我和宫远拉着手在学校旁边的公园里闲聊。公园的湖面上孤零零地有一只灰雁,像是和同伴走丢了一样,纯灰色羽毛真的非常少见,在湖面上缓缓地游动。
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完全没有对策和考虑,但想必一定是充满好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