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国宴即将开始。
许多权贵早在昨天便已收到消息,因此很早就来到城堡里的宴会厅等待,此时这里已然是热闹非凡,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出现在此。
“哟,这不是科尔蒂斯吗?”
宴会厅最靠前的餐桌边,原本坐着三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女人,还有一个年轻男子。这会儿又坐下一位。那名年轻男子连忙朝新来的人打起招呼,只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玩味和傲慢。
“我的小老弟,你应该叫我‘兄长’才对吧?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大没小。”科尔蒂斯淡淡道。
那人冷笑一声,说:“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仅仅只是一番简单交流,气氛就显得剑拔弩张,仿佛对话的两人并非是兄弟,而是仇人。
到这时,餐桌总共围了四个人。
除去掉科尔蒂斯,余下三人中,两个男人都是金色头发,女人则留着棕红色的长发。中年男人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头发色泽黯淡,气质不威自重;年轻男子脸上始终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剩下那个女人,则是满面愁容,脸庞也因此早早就爬上了皱纹。
“你就不打算和你的亲生父亲还有……打个招呼吗?”中年男人看向科尔蒂斯说,神情有些复杂。
“你应该知道,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科尔蒂斯的态度不卑不亢,甚至可以说是冷淡,而且那语气仿佛是在谈论另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说这话时,他东张西望,四处打量着宴会厅里的景象,没瞧那个女人一眼。
“唉!”女人重重叹了声气,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多时,宾客们均已入座。
新国王罗奥狄站在讲台上,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大致意思就是以后会加强魔王讨伐军的实力,争取把第二魔王打得嗷嗷叫。
随后,这场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科尔蒂斯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桌上的食物,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罗奥狄身上,试图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相比之下,他的父亲却是端着酒杯排着队向新国王敬酒,脸上尽是讨好之色。
此时罗奥狄表面上虽然风轻云淡,但实际内心烦闷不已。
虽然成为国王这件事情非常顺利,可对罗奥狄来说,成为国王本身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成为国王以后能够获得的权力,或者更准确来说,能够做一些以前做不了的事情,然而现在这几个想法全都落空。
首先就是圣女和夏娅的事情;再就是不久前第五勇者妮娜·诺里斯离开王都的消息。
此时他身旁站着梅奥和艾德鲁两人,余下的第六勇者却完全不见踪影。
于是,七人勇者小队,在他成为国王之后,似乎变成了三人小队。
罗奥狄虽然嘴上说的漂亮,但他也知道,勇者小队接连失去队员之后,未来的讨伐之路必然不会太平。
想到这,他不禁心情烦躁,跟这些权贵们交谈时也显得不耐烦。
最后,罗奥狄草草结束了交流环节,让大家随意玩乐,自己则是沉着一张脸离开了宴会厅。
这一幕被科尔蒂斯尽皆收入眼底。
其他人并未注意到国王阴沉的脸色,而是依旧沉浸在宴会的气氛当中,开始和朋友喝酒,或是与女伴共舞,抑或跟地位相当的人继续加深关系。
“科尔蒂斯,你也差不多玩够了吧?”中年男人忽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表的不悦之色。
科尔蒂斯沉了沉脸色,说道:
“抱歉,即便是换了新的国王,我也仍旧对亲王派没什么兴趣。”
“新国王陛下的实力很强大,追随他一定不会有错。而那些魔族,迟早都会在人类的力量下被消灭。你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了。”男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
“虽然您这么说,可我真的没什么兴趣。”
“难道你就不想看到这个国家恢复以往的辉煌吗?”
“辉煌?”科尔蒂斯突然间收敛起笑容,“你口中的辉煌,是指一百多年前的帝国时代吗?”
“迟早有一天,属于人类的帝国会再次建立。”男人语气坚定。
科尔蒂斯听罢,却是嘲讽地笑了两声。
“别忘了法尔希斯特是因为什么才分裂的。这个国家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愈走愈远了。”
中年男人皱起眉头,沉默不语,但眼中却隐含倔犟。
“科尔蒂斯,”这时,年轻男子嗤笑一声说,“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召唤术,说这种话只会显得你人非常可笑,明白吗?”
“不管我什么实力,都轮不到你这蠢货来指指点点。”
科尔蒂斯没有理会神色愠怒的弟弟,说罢就要离开。
他实在没什么兴趣跟家人相处,比起这些无聊的事情,他更想在现场找一位漂亮的小姐姐一起跳支舞。
可是金发青年却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可怜的兄长啊!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不如趁此机会——趁大家都在的时候,来和我进行一场决斗如何?赢了我就认同你,输了你就乖乖听父亲的话!”
科尔蒂斯嗤笑一声,回道:“有这精力,你还是先想想过几天怎么办吧。等到新的讨伐战开始,为了填充战力不足的军队,必然会从世家子弟里抽调许多战力……呵呵,作为你的兄长,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在前线存活下来的。”
这话一出,金发男子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虽然关于勇者们的消息目前还未公开,但是以万帕家族的地位,自然是有办法得到这些消息,也就是说接下来真有可能如科尔蒂斯所说的那样,从世家子弟里抽调许多战力去前线讨伐魔族。
“不,不会的……还有那些冒险者顶着……”他失神落魄地摇着头说。
“呵呵,你该不会以为魔王的讨伐是靠那些冒险者撑起来的吧?没了勇者,那些冒险者在魔王面前不过是些炮灰而已。”
可这话却遭到了中年男人的嘲讽,他冷笑着说:
“你说得对,不过是些炮灰而已——国王陛下自然也清楚这点,所以断然不会做这种既得罪权贵又取不到成效的事情,而是会重新召集勇者去参加战斗。”
看到父亲眼中的笃定之色,科尔蒂斯在心中冷笑。
那个新国王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不过,科尔蒂斯也懒得解释,一来他不能泄露反抗军的存在,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他的家人和他一样固执。
摇了摇头,科尔蒂斯便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道爆炸声忽然响起,而且听声音离得并不远。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纷纷朝着外面跑去,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人们就看到宴会厅外面的花园被彻底夷为了平地。
残存下来的花草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再结合周围这燥热的空气,不难理解刚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人们困惑无比之时,有人惊讶地指着天空大喊大叫,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颗巨大的火球正快速袭来,这一次直接落在了宴会厅上。
好在这火球威力不算大,众人合力展开结界轻松挡住了余波。
然而,这莫名其妙的攻击并未结束:很快又是一道火球袭来,这次是朝着国王的寝宫,轰的一声就把寝宫炸成了废墟。
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守护城堡的魔法结界不知何时破开了一个洞。
“这……这不可能啊!”
“结界是一体的才对,怎么可能单独破开一个洞?!”
众人惊恐地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空中那个难以察觉的洞口。
唯有科尔蒂斯在心中若有所思,露出一个旁人读不懂的神秘笑容。
这时,第四颗火球穿过结界急速袭来,但这次还未落到地面,就被一个猛然冲上天空的人给挡了下来。
众人定眼一看,发现那人正是罗奥狄。
此时罗奥狄的面色无比阴沉。他方才实在心情烦躁,就找了个漂亮女仆打算在寝宫里大干一场,结果兴致刚起来,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炸响,吓得他当场蔫了下去;急急忙忙把裤子穿好后,寝宫又被炸成了废墟。
“他妈了个逼的!”
罗奥狄忍不住口吐芬芳。
站在他的高度可以清楚看到还有三发火球正快速袭来,于是他连忙催动魔力将结界修复。
火球落在结界上面,只留下了一点波纹。
很显然,结界并非是被火球击破的。
罗奥狄很快冲出结界的范围,试图找到巨大火球的来源,但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这让他心头更加懊恼,当即回到王宫派遣所有人力去调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罪魁祸首抓出来。
然而,远在王都城外的主干道上,那两个让国王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凶手,此时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很自然地驾驶马车行驶在道路上。
“希望他会喜欢这份礼物。”
手握缰绳的白发青年头也不回地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坐在青年右首的红发少女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这话要是让第一勇者听到,说不定直接就把他气死了。”
“哈哈!你还别说,真有可能,那小子心胸非常狭隘,估计现在气得不行。就是不知道你那七发火球都打中了什么地方,下次见面得问问科尔蒂斯,你到时记得提醒我一下。”
“距离这么远,误差还是挺大的,估计整个城堡都覆盖到了吧。”
两人随意地交谈着;之所以整这么一出,其实并非有特别的目的,只是单纯想在临走之前找点乐子而已。
他们当下还不知道的是,这临时兴起的想法,却无意中给罗奥狄造成了几乎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