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这就可以了。”
林洛朝仆人说出告别的话,随后踏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马车。那位仆人朝林洛欠了欠身,目光始终停留在马车上,直到彻底消失无踪。
“大人,要原路返回吗?”车夫问道。
“嗯,原路返回,但速度放缓些。”
“好的。”
马车以平缓的速度行驶在大路上。
此时已经非常晚了,街上除了偶有巡逻卫兵之外,已经很少见到人影,但林洛的马车行驶速度却不急不缓,显现出一种悠然的姿态,甚至还让车夫在沿途几家商店门前停下,去进行一番购物。
等到林洛重新回到医馆时,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你回去时可以加快些速度。”林洛嘱咐道。
车夫点了点头,随后让辕马加快速度。
林洛上了楼,拉上窗帘,只留下一条小缝,悄悄观察着外面的环境,准确地来说,是观察斜对角的一个小巷口。
那里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朝着林洛所在的方位不断打量。
过了片刻,大概是察觉到无法再看到什么,又或许是确认了某件事情,于是那鬼鬼祟祟的人便隐去了身形。
林洛收回视线,回到床上扶额躺下,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就在这位心理医生进入梦乡的时候,剑圣那边的谈话也刚好结束。在送走了两位客人之后,先前那名送走阿弗洛尼医生的仆人再次出现在阿贝尔身旁。
“如何?”
“大人:没发现异常。”
现场短暂地陷入了寂静当中。
“明天再去找人试探一下。”
“好的。”
仆人尊敬地躬身致意,随后退出了房间。
阿贝尔坐在扶手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始终放在茶水上,看上去是在做一番沉思。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光景,一名神情沮丧的男子走进了阿弗洛尼的心理咨询室;半小时后,他面带微笑地走了出去,却在没入一个拐角之后,立刻收敛了脸上所有表情。
上述这种情景在一天内发生了三次。
与阿弗洛尼的工作地点距离两条街的一条巷子里,几个人聚集在一起,朝着一位管家打扮的人汇报消息。
“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异常。”
管家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几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这里,谁都没有注意到。
不久后,剑圣得到消息,但却仍旧不放心。
他吩咐仆人继续试探;又这样过了几天,仆人始终没有从阿弗洛尼那里发现丝毫异常。
得知这种结果,剑圣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看样子,”他心想,“这一切都不过是巧合罢了。”
目前为止,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可以动身前往加林多王国,夺回本就属于他但却曾被他放弃的事物了。
…………
罗杰斯家的宅邸里,有一块专门的种植园,种满了多种多样的时令蔬果,这会儿它的主人正陪着一位客人在里面采摘。
“家母生前很喜欢种植些花花草草、蔬菜水果;我也继承了这种爱好。”梅莎手里拿着一枚红彤彤的果子,说,“您要尝尝看吗?这都是我亲手打理的,味道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林洛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汁水很饱满,口感很紧实,味道甜不腻。
“怎么样?”
梅莎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林洛,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能感觉出主人的用心。”
这平淡的一句话,听在梅莎心里,却仿佛是莫大的赞赏,立刻就让她露出了欢欣雀跃的表情,脸色微微染上一抹红晕。
这时,从隔壁走来一位老人。
“林洛阁下,”那位老人,也就是罗杰斯家主弗尔特说道,“我刚才收到情报,说是剑圣明天就准备动身了。”
林洛风轻云淡的表情上总算是多了一丝动容。
“那两个人也会跟着去吧。”
“是的。王女夏娅·加林多,圣女卡桑德拉,这两人都会与剑圣同行。”
“这么说,我也是时候动身了。”
听到林洛这句话,梅莎眼神闪动,神情犹豫,又怅然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丝寂寞与哀愁,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弗尔特注意到孙女的神态,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林洛,最终在心里无声地摇了摇头。
“对了,”林洛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说,“上次让你安排的那个人,那个替代我成为心理医生的医生,现在可以让他消失了。”
“消……消失?!”弗尔特震恐地说道。
“哎!这说法有点不太对——我的意思是,让那位先生回归原本的生活吧,因为心理医生阿弗洛尼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您应该没有灭口的意思吧?”
“怎么会呢?我看上去像是那种残暴无道的人吗?不仅如此,我还要说:希望你能够给予那位先生与风险同等的报酬。”
弗尔特这才松了口气。
“阁下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他接着说,“对外就说……”
“如实说即可:阿弗洛尼医生为了帮助一位身患重病的患者,而动身前往了加林多王国。”
“好的。”
弗尔特立即招来最信任的管家,将这件事吩咐下去。
梅莎与弗尔特又将林洛送到门口,门外候着一辆豪华的双座马车,白色的辕马即精壮又美丽。
林洛毫不犹豫地踏上马车,又回头看向梅莎。
“梅莎小姐,您所栽培的蔬果,有机会我还想再来尝尝呢。”
“……先生!随时欢迎!”梅莎激动地回应。
林洛朝她轻轻一笑,随后戴上帽子,整了整衣领,便让车夫开始行驶。
罗杰斯孙女目睹着林洛乘坐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梅莎,”老人用慈祥的目光看向孙女说,“那位大人对我们罗杰斯家的恩情,我们是无论如何都还不清的……”
梅莎神色微微一怔,她察觉到了这话的另一层意味。
“爷爷,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对我们的恩情。”
“不光要永远记得,也要始终怀着一颗报恩之心。但是,那位大人所拥有的力量,远非我们所能想象,所以梅莎啊,你也不要太过于执着,一切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梅莎沉重地点了点头。
但想到林洛离开前最后那句话,她又重新打起一个笑容。
做孙女的搀扶起老人的手,一同返回宅邸,这一幕看上去是挺温馨,但却很快就被一群不速之客给破坏——
就在两人返回院子里后,一群黑袍人忽然出现,将两人团团围起;宅邸里的仆人也被立即制服。
“妈的,你们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为首一人走到两人面前,从面罩下透出阴森而冷厉的声音。
“等了这么多天,潜伏了这么久,总算……”他接着说,语气里有一种憋屈得以释放的畅快感,“总算是让我们等到了那小子离开的时日!”
“你们是什么人?”弗尔特皱起眉头厉声质问。
他第一时间就将梅莎护在怀里,同时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但是为首的那位黑袍人轻易就将他的气势压了下去,很显然,这副年轻身体里所蕴含的力量要远远超过弗尔特那具才刚刚重获新生的年迈身躯。
“梅莎小姐,您是打算乖乖跟我们走呢,还是让我们用强的?”
黑袍人无视了弗尔特的质问,朝着瑟瑟发抖的梅莎缓缓伸出了手。
虽然双方之间还是隔着一些距离,但梅莎仍觉着强烈不适,仿佛那只翻来覆去的手就在凭空玩弄她一般。
此时此刻她能清楚感受到眼前这个黑袍人身上所散发着的令人厌恶而又惧怕的诡异气息。
“你们休想!”
弗尔特浑身爆发出磅礴的魔力,直接朝着黑袍人击出一掌。
然而,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却被黑袍人轻而易举地抬手挡下,他的身体甚至连丝毫摇摆都没有发生。
“啧啧啧,你这老家伙,还真是看不清局面啊。”
黑袍人轻轻一推,弗尔特的身躯霎时间如遭重击般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两者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已然显露无疑。
“废物东西,本来想给你留点体面,结果非要不识好歹。”
黑袍人挥了挥手,其他几人立刻将梅莎粗暴地捆了起来,连说话表态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梅莎如遭雷击。
此时两人都已经看出,这群人黑袍人与先前奥格家主所带来那位黑衣人应当属于同一个势力;现在,他们又要重新进行未完成的目的了。
“带走。”黑袍人冷声喝道。
随后,在场的黑袍人在数秒之内便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
弗尔特被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打击得无以复加,当场就因为过度的悲伤而昏厥过去;脱离了危险的仆人们连忙将他抬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