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以往的这个时候,林逸飞应该早已起床跟着外公在楼下散步。
只是今天,林逸飞没了这兴致。
拉开窗帘,昏暗的房间中有了些许光亮。
打开窗户,林逸飞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
回头看去。
那个封闭的门。
林逸飞不想打开,
开门就要面对他的父母。
现在林逸飞还没有能力心平气和面对父母。
打开一本本子。
这是这些天在外工作这里林逸飞整理记录下的。
关于母亲陆秦雪的故事,最早可以追溯到她诞生的时候。
因为外婆患有心脏病,在以前的年代并不能完全治好,靠着药物外婆一直支撑到了现在。
在外公和外婆相爱的那段时间里,外婆一直担心心脏病是否会遗传给孩子。
在询问过医生存在着遗传的可能性后。
外公第一次带着外婆去往了寺庙。
平常从不相信神佛的外公,在寺庙里虔诚祈祷。
祈祷孩子能够健康平安。
半年的时间过去。
他们迎来了自己的孩子。
陆秦雪就这样在父母的祝福中诞生到这个世界。
很幸运外公带着陆秦雪做过检查,陆秦雪的心脏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陆秦雪就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健康成长。
直至后面在大学中遇见了林逸飞的父亲,林双。
两人,从偶遇,到熟络再到相爱。
随后在双方家庭的支持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直到这里,陆秦雪还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改变,这段时间里的母亲,还是一个温柔明事理贤惠的妻子。
或许是因为陆秦雪并没有心脏方面的问题,外公外婆因此放下了心。
事实也证明,陆秦雪和林双两人孕育的爱情的结晶。
一个名为林佳慧的孩子的个体,诞生了。她很健康没有一点异样。
但,陆秦雪在生下孩子后就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或许是林双一直忙于工作疏忽了对妻子的照顾,总之陆秦雪在那段时间里一直怀疑自己能否照顾好孩子,能否承担作为母亲的责任。
就这样发现一切不对劲的丈夫林双从工作中脱身,主动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陪着陆秦雪走出产后抑郁。
但。
可以说林逸飞的姐姐,林佳慧,在一场高烧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陆秦雪因为林佳慧突然的离世几乎崩溃,她固执认为是自己照管不好才导致的,一直心中怀有愧疚的洛双选择用各种工作麻痹自己的内心。
这就是林逸飞窒息的家庭的根源。
陆秦雪逐渐成为偏执的母亲,洛双逐渐成为沉默者看着家庭一幕幕的悲剧。
合上笔记本,林逸飞呼出一口浊气。
在理清好所有的思路后,林逸飞从椅子上站起,推开门。
简单洗漱下后,来到了客厅。
这里有变得整齐起来,林逸飞知道昨天的自己做的有些过分。在冷静之后,他看了眼沙发上沉默的两人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称呼称呼你们,在我的眼中你们只是被冠以了父母的名义,但我从中没有感受到多少的爱意。”
“这些天在外公家里我也搜集了不少的信息,关于我的姐姐的事情我也已经知道了。”
林逸飞喝了一口水,看向两人。
洛双还是一如既往保持着沉默,林逸飞能看到陆秦雪的表情,悲伤,自责,林逸飞不知道自己分析的是否准确。
但在他眼中陆秦雪表达出的情感就是这样的。
“是妈妈没用,没有照顾好佳慧,也是妈妈没有一直给你和小瑜施加压力,我知道的,我知道我一直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陆秦雪说着,眼角流下泪水,洛双在一旁递给她几张纸。
“我也算不上一个父亲,我顶多是给这个家提供了金钱,但在你们的成长过程中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从来没有与你们有过哪怕一丝美好的回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沉默,我知道。”
“我知道我就是在逃避而已,逃避以前的不美好,想要逃避作为父亲的责任。”
林逸飞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的父母。
良久,母亲缓过神来。
林逸飞罕见地看出几分温柔下来。
随后,陆秦雪从沙发上站起,双手握住林逸飞的手,林双也凑到了旁边。
“我知道,一直以来我对你们的爱有多么的窒息,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的妈妈,我知道我给你们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我不奢求你们能够原谅我,我只想说,无论你们变成怎样,妈妈一直都会爱着你们,如果愿意,妈妈一直永远期待着你们能够回家。”
洛双也开口了。
“这个家给你们带来了很大的伤害,这些我都知道,就当是我的请求,如果可以请回家看看,我们都有在努力做出改变。”
林逸飞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原谅父母。
一想到这么多年的伤害,一想到母亲的谩骂父亲的冷漠。
这些难过伤心的回忆这么多,好像都在诉说着不要原谅。
可,初为父母,谁有会知道第一个孩子会早夭离世,剩下的两个孩子都有着心脏病的威胁。
林逸飞即便自己能够说服自己原谅,但他做不到替林瑜原谅父母。
抱歉,小瑜,可能我要难为你了。
林逸飞看着父母。
“我无法替小瑜做出原谅,我也没有说过完全原谅你们,只是我希望你们能了解到我现在的状况。”
“我的心脏病因为检查出来的晚现在手术治疗效果已经不明显,勉强靠着药物苟活。”
将手从陆秦雪的手中抽出,林逸飞站起身子,从怀中拿出些药吞下。
“老实说,在检查出来的时候我曾想过自杀。就在检查出来的那年,我回到了家,我嘴里借着放假回到了家。”
“原本我已经准备死亡,可我在那时候看都了小瑜,在生命还剩不到几年的时候,我发现小瑜和我的过往是如此的想象,我才发现作为一个兄长我连一点担当都没有做到。”
“所以,在那时我决定了,我不要自杀,我要活下去,带着小瑜离开,带着小瑜过她应该过的生活。”
林逸飞的鼻子有些发痒,眼角略微湿润。
“就当做是我的临终遗愿,作为监护人,好好照顾,小瑜,如果小瑜不同意,那么请让她任性一次,过自己的人生,不要打扰到她。”
“不要说这些话,你们都会好好活着的,不要说这些话好吗,算我求你了。”陆秦雪双手放在林逸飞的肩上。
眼眶中泪水不断流出,当年失去孩子的痛苦,陆秦雪现在还记得,她不想再失去她的孩子了。
很抱歉,现在好像已经太晚了。
我......
还想再看一次花海,还想再去很多次海边,还想跟小瑜一起生活。
心脏啊,请原谅我的任性,再多坚持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