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开始做梦了。
他梦见在群山之间的狭长的水田,水田里满是分蘗的青稻,田埂上一个女人牵着两个孩子往前走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做完了活回家,但是他能看见这个女人和孩子们说着一个他陌生但又熟悉的语言,期间不时发出一些笑声。
远处的晴空下层层白云缓慢向前,一声沉闷而悠长的鸣响自地平线外传来。
要打雷了,然后会下大雨,那时候风就会非常大,整个群山中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沙响,与雷鸣应和着高唱一曲和声重唱。
他看到在不远处的山腰上,无人注意的地方,一个身穿迷彩服的黑豹正悄悄地从石崖后的草丛中爬出来,只见黑豹将背后用翻盖遮住了瞄准镜前端的雷明顿700型狙击枪架在面前,聚精会神地瞄向下边的人群。
他不敢出声,因为他知道这只黑豹是谁,是他自己,而这里极其接近十七度线,军队不能贸然朝这里进攻,否则就要承受他们赌不起的代价。
下面的村庄里,一个男人正被一群村民围在中间,他打着手势,仿佛在讲着什么。
太阳开始被云层遮盖,地平线旁的云层很快积压得越来越厚。
紧接着天边一声炸雷,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那个男人在村民惊愕的眼神中如同一根草扎般倒了下去。
而对面的山崖上的黑豹此时也已不见踪影。
紧接着,雷雨卷山袭来。
“唉······”夏多从床上坐起来捏着鼻梁,窗外的风雪呼啸着,他的肚子咕咕叫了,“真是不争气的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梦见了这些过去的事情,偷偷越过十七度线狙杀北安南的特工指挥员阮志安、在丛林中与北安南的游击队周旋、在野战排失去所有阵地时为那些士兵呼叫滚雷打击。
清晨六点钟鬼怪战机投下的凝固汽油弹升起的那道火墙,大象草内的枪声,闷热的夏天街道上招揽生意的皮条客,休伊武装直升机上M60机枪点射喷吐的火舌,还有那些倒下的人。
但是刚才那个梦却只让他感觉到简直荒了个谬,一个狙击手不可能那么巧,刚好在目标出现的时候爬到对方的山头上,也不可能临时把没有重新校准归零的狙击枪直接拿来进行狙杀,更不可能预料到什么时候雷声会响起刚好遮盖掉枪声,这简直就是刊登在《十分钱冒险故事》中的为了满足读者们的猎奇心而编写出来的片段。
1974年末回国的,除了夏多·阿瑞堂多,还有卢卡斯·科贝宁格和“立石”丹尼·奈凯。
卢卡斯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去了布洛雷达享受阳光和冰镇的香槟酒?他攒够了足以花天酒地的钱了吗?他去兑了那张彩票奖券了吗?如果兑换了,是不是就能得到一百万了呢?应该是吧,但是科贝宁格他染了瘾,那一百万恐怕很快就会被花光。
奈凯回了家了吗?他的家那么穷,要怎么过下去?他回家以后会不会教他的妹妹唱那首歌?那首从他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数不尽的年岁以前的父亲就开始教会的歌?那首伴着他的祖先从伤膝河一直唱到青松岭的哀伤的歌?
夏多呢?他回家了吗?他是不是开了很久的车才回到他的家布拉托斯?途中有没有路过新奥尔良?他还记不记得那个刺骨的寒冬他偷偷地潜入到阿瑞堂多夫妇的家里偷东西,不小心打碎了照片上的玻璃,当他在走廊的墙边听着唐娜的抽泣声时良心发现,转身走进那个老旧的家,伸手把刚刚偷来的三十块钱放在夫妇面前?
穿上外套的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后坐在狭窄客厅的沙发上,双眼死死钉着窗外那随着狂风旋舞的雪花,几只乌鸦停留在他家的窗台上,在深夜之中留下沉默的剪影。
“今年的冬天好冷啊。”他的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于是他循声看去,是一只身穿牛仔布夹克的郊狼,他的下巴开了个口子,血顺着口子一直流到腿上。
“确实很冷,你回家了?”夏多低声问道。
“我回没回家不重要,”郊狼的手中握着一把1911手枪,此刻他挥舞着手枪,用一种非常轻松的口吻对夏多说道,“结果基本上没什么不一样,这么个狗屁生活本来就没有未来好说。”
“你装了几发子弹?”
“弹匣装满了的,可能是七发吧?我怕卡壳。”
“那真是挺好的安排,被一枪打穿脑袋是什么感觉的?”
“没感觉,”郊狼张开嘴,伸出食指从下往上伸进下巴上的枪眼,穿过舌头后从嘴里伸出来,“你瞧,我的舌头!”
“舌头太小了。”夏多喝了一口水。
“唉,手指头还是没办法当舌头用啊!”郊狼叹了口气,“糟了,血好像流到地板上了。”
“没关系,我会清理掉的,”夏多摆摆手,“你有想过离开家去谋生吗?”
“没有,那里可是我们仅存的土地啦,”郊狼哈哈笑道,“如果我还从那里溜了,那么我的族人就真的要消亡啦!”
“你喝水吗?”夏多把杯子递到郊狼的嘴边晃了晃。
“谢谢,刚好我很渴。”
郊狼仰起头,但杯中的水却全都从他的下巴漏了出来,滴滴嗒嗒落到地上,但两人一点也没在乎,房间里传来父母睡着的鼾声,一直到郊狼把水喝完。
“我忘了我喝不下东西了。”
“你的头盖骨,掉沙发上了。”
“抱歉,”郊狼把手伸到身后,在沙发上捡起一片连着头皮毛的岁骨片,放在眼前借着窗外那微弱的光芒端详着,“原来这就是我的头盖骨,我从没见过它长什么样,它可真······难看。”
“你的大脑要露出来了。”
“其实它早就飞得到处都是了,我觉得可能还有两片子弹的翻滚片还留在我脑子里,啊,我都有点头痛了,你还记得弗兰克吗?”
“别提他了······”夏多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不知道擦鞋箱里连着引线,是啊······我想他了,他有一辆奶油色的奥兹莫比尔,他说回家了就用那辆车送我们,送到433号保留地,然后送到新奥尔良,哦不,是先到新奥尔良,然后再到我家,瞧我这记性,脑子缺个大洞就什么都记不住了。”
“你为什么要提起他?”暗影苦笑了一声,在那一刹那,他的眼神变得痛苦而迷茫。
“因为战争是个无形游魂,它就没有在你的脑子里离开过,就像我,你知道我不存在,你也知道我还活着,但是现在你眼前的我,就是用一把手枪抵着下巴把自己一枪打死了的样子,我不是要告诫你,我是想对你说——”郊狼猛地将枪口对准夏多的腹部开了一枪。
“嗷!!”他一个打挺就从床摔到地上,昨夜没有下雪了,今天天气还蛮晴朗的,他伸出一只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吃力地爬起来,身后传来唐娜敲门的声音:“你没事儿吧?儿子?”
“抱歉,我没事儿······”他爬起来,从床尾拿起衣服穿在身上,“我就是不小心摔地上了。”
“那就好,来吃早餐了。”
早餐非常简单,简单的面包夹培根,还有罐装西红柿和芝士放在一起做的酸浓汤,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想帮你在维克菲尔的店里找一份服务员的工作,”艾利斯开口了,“薪水可能不怎么高,但是好歹有一份营生的工作。”
“那我什么时候去他的店里?”
“最好上午就去,现在很多人都在失业,去晚了工作就没了。”
“那我要不要给他带一点礼物什么的?”夏多抿起嘴唇,“他喜欢喝酒吗?”
“不,千万别,”艾利斯摇摇头,“他不缺烟酒。”
“好吧,那我马上就去碰碰运气。”他大口把食物塞进嘴里,在确保自己全部咽下去后就出了门。
——
昨天晚上没有下雪是一件好事,趁着今天天气晴朗,哈维便叫上了一些人为社区除雪,昨天下班时考夫曼在回家的路上被摔了好几个屁股墩,那个长尾猴在摔第三下的时候终于受不了了,当街破口大骂了起来并且决然地要当天就把地上的冰铲干净,哈维制止了他,告诉他如果今晚不下雪的话就明天来干。
也就刚好是今天。
暮影党人在这些社区的女人孩子里出人意料地受尊敬,可能是因为这些家伙帮他们做早餐、送小孩子上学、还在下班后给闲散人员提供社区教育之类的东西。
“好啦,现在轮到你啦!”站在一个他从未靠近的老车库前,哈维用力地按了按自己因为弯了一上午而有一点酸累的腰,“但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帮他搞定这事儿······”
“多明戈·尼古拉斯·卡帕。”鲍比看了看车库大门旁边门牌上的名字。
“怎么啦?我的家有什么问题吗?”车库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紧接着车库大门隆隆打开,一只雪豹的身影缓慢展露在众人的眼前,伴随着他的还有如同洪水一般冲向众人的积攒起来的浓烈烟草味。
“我他毛——”哈维连忙捂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我去找几个面具过来。”
说罢,他就像逃命一样从鲍比和斯科特中间窜了出去。
“你们要不要帮我弄一弄这天杀的路冰?”雪豹的眼神闪烁着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纯真的光芒。
“等哈维回来再说,”斯科特捏着鼻子,“天啊······你除了吸烟就没有别的爱好了吗?”
“你知道,”雪豹向前跨了一步,斯科特就顺势后退了一步,“【手里总得有支烟,生活才能赛神仙】。”
“鲍比,斯科特,”在这个时候,一只带领着一只鸡和水獭的浣熊从后面走了出来,“哈维叫你们,这家伙的房子周围就交给我们了。”
“他叫我们?干什么?”
“可能是一些别的事吧?总之多明戈的家交给我们,这个懒鬼也该被整治整治了。”
两只黑色动物耸了耸肩,在多明戈的“什么?喂,塞拉斯,你不能这样!拜托了!鲍比!救救我!”的求饶声中走出了小巷。
“布莱克刚才打了个电话过来。”哈维就站在街角,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不安地看穿整条街。
“他说什么了?”斯科特问道。
“他说罗科拉被枪杀这事儿被某人知道了,”哈维长出一道白烟,“然后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传言是他派人杀了罗科拉。”
“谁?”他们从不相信有谁会这么好心。
“吉欧尼迪·马库尼,”哈维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这个份儿上,他好像还挺不高兴的。”
“恕我直言,罗科拉到底是什么人?他这一死怎么闹得满城风雨的?”
“说是弗兰克·西纳的会计。”哈维低垂下眼皮,他似乎始终在思考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所以他要跑来给我们一人一审了?”鲍比不满地靠在墙上,“谁知道那只斑点狗在打什么鬼主意?搞不好——”
“咳咳!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就在这时,他被另一个人打断话把,这让三个人都迅速转向声音的来源。
他们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穿着灰色条纹西装的美洲狮,正关上一辆黄色雪佛兰的车门,带着一种职业的虚假微笑向他们款款走来。
“你他毛的是谁?”斯科特把手放到腰间的左轮手枪握把上。
“威廉·布莱尔,为各位效劳。”他笑眯眯地拿出证件夹,递给斯科特。
证件夹的左边贴着印刷有布莱尔的照片,照片旁边写着他的名字的证件,而证件背景是一个金色的徽章,在证件夹右侧下面,则印刷着长长的座右铭“忠诚、坚定和正直(Fidelity、Determindly and Integrity)”。
他们即便是一点不需要看证件上的其他东西,也都知道布莱尔是什么来头了。
联合调查部(United Division of Investgation,UDI),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美洲狮只是耸耸肩回应三人不信任的目光。
“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你的吗······探员?”鲍比挑起一边的眉毛,将证件还给布莱尔。
“我刚好听到你们说的话了,你们说的吉欧尼迪·马库尼,可不可以跟我多说一些有关他的事?”对方接过证件,在揣回口袋时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伸向三人,“试试,高橡白街的。”
“都是大人物抽的烟。”哈维思考着面前这个探员的目的,他身姿挺拔,操着一口纽约精英们那装模作样的口音,开着雪佛兰,完全就像个刻板印象中迫害公民的走狗一样。
“聊聊吧,马库尼的事儿,”对方一点架子都没有,“你们关于他的印象之类的。”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对于这些联邦的走狗,三人一直都保持着一种警戒心,原因比什么都很简单,当他们最需要有人端着枪保卫他们的时候,那些端着枪的人却把枪口对准了他们,就在哈维充满攻击性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鲍比和斯科特已经把手插进口袋或者放在腰带上的手枪握把上了。
“因为他的罪名如果都成立的话,差不多都可以关到非洲再撞上欧洲了。”
“我看他只要愿意供个人出来的话,第二天就能继续呆自家房子里吃牛排吧?”鲍比嘲讽似的哼了一声。
“算了,我猜继续跟你们弯弯绕绕也没得什么进展吧,”布莱尔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他将烟头扔进雪堆里,“这事儿恐怕也得我自己继续来搞了。”
在他转身的时候,哈维能听见布莱尔低声骂着“我要杀了那个败坏名声的崽种”,在美洲狮马上要离开的时候,哈维突然叫住了他:“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然之后的事情咱们都免谈。”
“什么问题?”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马库尼作对?你知道,如果只是想把马库尼关进去的话,只要IRS一纸查税单就够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布莱尔低下脑袋,踢了一脚脚边的雪堆,“可能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人可以关心了,没人能伤害到我。”
说完,美洲狮跨上车,拧响一阵发动机的阵阵波澜,很快就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你信他说的话吗?”斯科特问道。
“联邦的走狗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鲍比不屑地撇撇嘴。
“他会再来的,”哈维没有表述自己的态度,但是他对布莱尔的出现却耿耿于怀,“咱们要关注的人更多了,好了,继续除雪去吧,别把事情拖太久了。”
——
萨米在一只鬣狗那里打听到了阿瑞堂多夫妇的住址,这对夫妻并不是什么名人,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们只是在这些年里跟街坊邻居们发展了不错的关系而已,当他像任何一个唠家常的人一样开始问这对夫妇是不是一直都这样的时候,鬣狗告诉他原本其实也跟所有的城市居民一样,大家最多打个招呼,从来不会更进一步,但是夫妇与周围关系的更进一步大概起源于他们的儿子离家去参战,老两口的生活就失去了一些东西,为了排解那种生活的枯燥和空虚,他们开始与周围的街坊邻居打交道,有时候会做些南方口味的炖菜分发出去,那些生活很快就填满了两夫妻的内心,一直到他们的儿子回来。
他应当把这个人抛诸脑后的,贝利切尼告诉他,萨米应该自己把事情做好,而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他脑子里已经在构思着他的手段,他会找人散布消息,“马库尼手下的马仔杀害了罗科拉”这个消息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不胫而走,不管那只斑点狗在自己的餐馆里气成什么样子,都没能找到散布消息的人,因为马库尼手下也有一个松貂,也是一个杀手,也喜欢使用左轮枪,那个杀手叫做布什伍德,而费尔南多跟罗科拉之间——萨米很清楚,他们之间也有一些矛盾,只是迫于马库尼不太希望自己的人把矛盾闹大所以直到现在布什伍德也没能对罗科拉动手。
萨米坐在车上,为了给某人一点教训,一个叫做卡西姆·萨尔瓦多的老手正载着他从卡拉莫尔一直开向花月湾,车上除了他和墨菲以外,还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个是叫布鲁斯·赛欧的野猪,一个是叫加斯东·科尔托的山猫,布鲁斯失去了工作,萨米找上了他将他发展了起来,而科尔托——他从南方的卡里斯塔来找工作的,但是找不到工作的他在这里迷茫得像一个孩子一样,整天没日没夜的喝酒,而萨米在某一天看到科尔托骑在一个人的身上,不要命地用拳头砸着对方的脑袋,砸得对方满脸是血,还一边像个野兽一般叫着,那时萨米觉得这家伙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给他上上强度,他还是能冲上去暴揍面前的拦路虎的。
“还有多久?”布鲁斯不耐烦地问道。
“很快就到了,别急。”后视镜上倒映出萨尔瓦多那黄白相间还夹杂着深色条纹的毛发。
“我迫不及待了都,”加斯东咂咂嘴,“我问一个小问题,请问一下大先生能为我们这次的工作给多少钱?”
“那就取决于你们做多好了,科尔托。”萨米的手插在口袋里,他藏在口袋里的不只是手,还有一支他常用的短管左轮枪,和别的杀手不同,萨米·科林并不热衷于把枪扔进河里而是带走,在穿过布拉托斯的北河河床上早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生锈的钢铁,那些钢铁的口径从点二二到十二号口径的都有,如果路过那条河,萨米似乎还能嗅到一股难闻的烟味。
“再告诉我们怎么做可以吗?”赛欧轻咳嗽了一声,“比如注意事项什么的。”
“别杀人了,”萨米的眼睛紧盯着前方的丁字路口,“如果不小心杀了人,那你们最好自己担责,明白不?”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活着,无论伤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不可以搞成上中不治死在医院里,”萨米提高了声音补充道,“是要给他们教训,不是把他们推向我们的敌人,还有,记得给枪上膛。”
可是萨米还是不知道,那天除了阿瑞堂多的儿子,是不是还有人看到过他,他坚信自己做得滴水不漏,替罪羊也找得刚刚好,可为什么他还是在担心呢?
车停在了花月湾码头外的路边,四个人走下车,走向码头中正聚集在一起,与主管法尔科尼争论的工人们。
“你说过——”为首的工人的后半段话还没说出来,萨尔瓦多魁梧的身影就突然跳出来,猛地一拳将他连同鼻骨打断的同时一下子就打倒在地,然后顺势将这名工人死死地按押在地上。
“听好!”萨米把法尔科尼护在身后,“我不管你们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们在这里聚众闹事就是违反了这里的规定!”
“那我们的钱怎么办!”人群中传出一名工人的质问。
“那不是我关心的!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上前挨揍,要么退回去老老实实工作!”
萨米这句话点燃了工人们的愤怒,这些被压榨了血汗钱的工人们对于眼前这个矮个子松貂说出来的话只有向前逼近打算连同这几个不知好歹的笨蛋一起暴打一顿的打算。
可是第一个工人就在逼近萨米的时候,一声脆响从萨米的口袋里传出来,那名工人被一枪打中大腿,哀叫着倒了下去,而人群也为此一震,全部停在原地。
“我数三声,”萨米从身后拔出另一支锯短的泵动式霰弹枪,“一——”
与他动作一致的,还有科尔托和布鲁斯,也都拔出了枪,而聚集起来的人群开始缓慢后退,但是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他们依然不打算退让。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厉喝把眼前的局势打破,萨米和一些工人转向声音到来的方向,一辆标准的卡洛里斯22型公务轿车,一只黑背牧羊犬正气急败坏地从里边走下来,在车的另一边则是一只灰狼。
“好啊,萨米·科林,”黑背牧羊犬有些愤怒地大步跨到萨米身边,“无法无天了是吗?”
而萨米注意到那只灰狼则拿出证件默默地疏散人群,两名警察似乎并不希望这件事情闹大,当然,在警察局中如果没有朋友就没法在道上混,萨米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眼前这两人他也有所耳闻,黑背牧羊犬叫做布兰登·约翰逊,脾气不大好,而灰狼则叫做希莫斯·达菲,不怎么爱说话,他知道约翰逊不是那种清廉正直的主,他有两个女儿要读大学了,而警察的工资并不高,所以约翰逊总是会收一点外快换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他猜达菲也差不多不怎么干净,只是他不知道这两人为谁服务,是他的老板贝利切尼,还是斑点儿,还是刘易斯。
“因为场面即将失控了,我们得稳住形势才行。”萨米把霰弹枪递给旁边的科尔托,示意他们回到车上,而萨尔瓦多也松开了被他押在身下的工人,往后退了出去。
“听着,科林,”约翰逊双手叉腰,皱起眉头看向萨米,“我知道你们在警局里有人,呼风唤雨动摇不得,但是你们把手底下的工人惹急了,如果他们跑到工团里要求换人,换了个别的老板的人你们就完蛋了,到时候如果有人告诉我要抓你,我会首先给你一枪,然后再把你扛上警车。”
“约翰逊警官,”萨米的口气变得恭恭敬敬的,“我们以后会见很多次面的,不如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咱们把事聊开。”
“你想把事聊开?”约翰逊指着腿上中枪倒在地上的那名工人,“你问问他答不答应吧。”
萨米知道事情要怎么做了,所以他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双手:“好吧······萨尔瓦多,你带着那俩小子回去说事情解决了。”
接着他就任由约翰逊拷上他,他扫过开车门的达菲那颜色暗沉的绿色眼睛,被约翰逊按进车里。
“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约翰逊把车开出了码头,一路驶向洛夫克拉夫特区,“上次还是你把某人打进医院。”
“是啊,总是个刺头,”萨米从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两个早已准备好的信封,“约翰逊警探,还有这位······达菲警探,我的老板有两封信给你们,他说我如果造成了一些工作上的困难,他希望你们能够对我严加处理,当然,他也有两封亲笔信要给你们。”
约翰逊没说话,达菲接过萨米交来的信封后与约翰逊交换了一个眼神,车迅速拐进一个小巷,达菲走下车为萨米打开了车门,在萨米下车以前,约翰逊咳嗽了一声:“我建议你换条路回去。”
萨米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下了车,径直穿进小巷深处,消失在两人的眼中。
“跟我这样的人做搭档,”约翰逊从达菲手里接过一个信封塞进外套的口袋里,“我怕只会害了你。”
“别担心这些,”达菲靠在座位上,目视前方,“人各有难处罢了。”
约翰逊点点头,再次发动了汽车。
——
已经不需要人了,想要找工作的人不止他一个,夏多有些丧气地走在回家路上,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他总是运气不怎么好,可能是祖上某个女巫下过咒。
在他即将要走过一个路口时,迈克尔·卢拉叫住了他:“喂,夏多!”
他在路前停了下来,看着迈克尔还是穿着那身昂贵的毛皮大衣,一路向他小跑过来,最后气喘吁吁地扶着夏多:“去找工作啦?”
“是啊。”和最开始不同,这一次夏多尽管似乎依然并没有热情熟络起来,但却没有表现出了排斥。
“运气不太好?”迈克尔凑近问道。
“不太好。”黑豹摇摇头,脸上的伤疤也跟着他的表情而扭动起来。
“大环境不太好,”绿灯亮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过车流间的黑白斑驳,“但咱们有条门路,我知道罗曼高尔可以帮你安排。”
“我可能脱节了,”夏多想了想,“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啊,我都忘记这一点了,核桃大街198号,如果你要去找工作的话就去跟他说吧,告诉他是我介绍你过去的,记得让他给我打电话跟我证明。”
“谢谢,”夏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萨米·瓦伦汀是什么人?”
“瓦伦汀先生?”迈克尔先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突然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很快我就会向他引荐你的,现在请不要这么急着问他是谁呀!”
夏多没有说话了,在灰云逐渐积聚的天空下与迈克尔缓慢向前走着,愈加狂躁的冷风在他的耳朵里化为了战斗机的呼啸,街边人们的低语变成了扰动的高草丛的声音,脚下踩踏积雪的嘎吱声变成了电台中的电流音,混杂着各种越来越大越来越杂的枪声、逃命的叫喊声、火焰燃烧声,汽油的味道还钻进了他的鼻子。
“喂,夏多,”这时候迈克尔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要走过头了。”
“哎,抱歉。”夏多回过神来,他已经到了家楼下的巷外,迈克尔就站在他身后。
这时,在这一片黑云灰墙白雪中,一道身影刺入了他的眼帘,那是一只身穿红色大衣的狮子姑娘,如同烈火一般在沉冬里燃烧着,当她从夏多身边走过时,她与夏多的双眼交错了短短的一瞬,然后她又像烈火一般灼过了漆黑的路面。
“看上她了?”此时迈克尔插话道,“我可以帮你搞来她的联系方式。”
“我只觉得她的双眼像一个故人,”夏多把手插进口袋,走向了公寓的入口,“别去打扰她。”
“好呀!”迈克尔撇着嘴笑着,也消失在巷口。
夏多告诉了父母他没能找到工作的事实,然后他沉默地开始筹备着当他回到家以后一直怀念的那顿什锦饭,然后他与他的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在那以后,时间往前走的速度,慢得就像是河面的冰结融化一样,艾利斯和唐娜在那天以后并没有催促夏多去找工作,他们告诉自己刚刚回来的儿子出去玩一玩,随手消费消费,如果哪里都不需要工作的人,那么他就没有必要再急匆匆地去挣钱,即便这样宽容,夏多并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到处溜达,而是为一些人做了替代工作,为人看大门、为人停车、为人洗车、为人除雪,什么不挣钱的杂活他都来者不拒,也什么活都认真地做,他比谁都便宜,比谁的行动都麻利迅速,也不问问题,不多说话,摆平过一些小混混,也抓到过小偷,这样的生活一直到当他再一次为一个客户停车时,他在停车场里见到了迈克尔,此时迈克尔正跟一个穿着皮夹克的鳄鱼交谈着,他看到夏多时便向夏多招了招手,而夏多也站在了那里没有像之前一样转身离开。
“罗曼高尔,”迈克尔指了指那个穿着自己老爸穿过的有些不太合身的外套的黑豹,“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最近刚从安南回国。”
“我知道你的意思,”罗曼高尔向夏多打了一个“过来”的手势,“你,过来。”
夏多没有过去,而是微微歪起头,用一种打量的姿态上下扫视着罗曼高尔。
“你的这个朋友心气不低啊?”罗曼高尔抬起右边的眉毛看向迈克尔,“有点不太给你面子。”
“他只是不习惯指挥官以外的人命令他。”
迈克尔并不知道,夏多不是并不习惯指挥官以外的人命令他,而是他不想跟这些人有太多交集,但是他与迈克尔直到六年前才没有再联系,所以现在的这位故人实际上有一些手脚难安。
“那好,”鳄鱼掏出一把车钥匙,丢向夏多,“接着。”
夏多接住钥匙,接着罗曼高尔竖起一根手指头:“保罗·卢瑟街22号,黑色的莫奈特77,开到小伦巴第7号夏斯那爬行俱乐部,我给你五十块钱做报酬,两个小时内给我开到,如果车刮花了你就没钱拿了,超过两个小时你也没钱拿,明白吗?”
夏多点点头,把钥匙放进口袋里后便快步离开了两人的视野。
“五十块?可真多啊。”迈克尔咂了咂嘴。
“你吃醋了吗?”罗曼高尔的口气有些得意。
“有点意外。”迈克尔摇摇头。
“他是你推荐的,”鳄鱼吸了口气,“他一定会为你的信任负责。”
——
“很久没见了,最近还好吗?”白狼坐在桌子这一头,那只黑狼坐在桌子的那一头,在他们的头顶,刺眼的雪后阳光穿过一扇用粗钢筋加固的窗户刺进来。
“比想象的要艰难一点。”黑狼身着囚服,双手放在身前的桌上。
“只要你开口,我就能把你弄出去。”白狼点了一支烟。
“三年,这三年里你没有因为担心我出卖你而把我在监狱里杀掉,我觉得就已经是帮大忙了。”
“你曾经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觉得相信你是我该做的。”
“现在我还可以叫你刘易斯吗?”黑狼并没有坐近桌子,那些从头顶的吊灯射出来的交叉斑驳的阴影几乎把他整个脸都盖了进去。
“轻便,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这么叫我的人。”白狼点点头。
“最近有什么新消息吗,刘易斯?我在监狱里呆了这么久,我都快跟不上时代了。”
“我们有一个小伙子死了,”刘易斯吸了一口烟,“帮贝利切尼办事的人把他打死的。”
“在哪里?”
“夏丘,”白狼抿着嘴唇,一道白烟从他的黑鼻头里喷出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的肋骨全部被打断,其中几根肋骨直接刺进了肺和心脏,我们在警局里的内线告诉我们是贝利切尼手下的打手干的。”
“可以问一下这位干掉我们的小伙子的打手的名字吗?”黑狼来了兴趣。
“卡西姆·萨尔瓦多。”刘易斯咽了口唾沫。
黑狼笑了一声,他知道卡西姆·萨尔瓦多是什么人,萨尔瓦多家可是拳击家族,他知道这家从20年代开始就开始在西海岸打拳了,后来即便是搬到布拉托斯,这家也一直是正经的拳击赛、地下裸拳赛的常客,萨尔瓦多家的双胞胎都是打拳的好手,哥哥卡西姆出拳又精确又沉重,步伐就像舞蹈一样优雅漂亮,人们总说这只大老虎是边绳里的伦巴舞者,而弟弟希尔罗科即便块头很大,但在拳台上却像焚风一般充满侵略性,他几乎不做防守但没人能挡得住这阵热风的侵袭,在他入狱以前就看过这两兄弟的比赛,黑狼认为这对兄弟如果不是为了生活而跟帮派有染的话,他们本应有着更高的成就的。
“最近有人来找我了,”黑狼这时候突然说道,“他给我带了点吃的。”
“谁?”
“肖恩·谢兰,松针街的那个报亭老板。”
“没听过这号人,”白狼摇摇头,“他想结果了谁?”
“他没说,但是一定会说的。”
“德克斯特,”江湖上很少有人可以直呼黑狼的名字,更多的人只能叫他“康纳”,或者他鼎鼎有名的绰号“剃刀尾”,刘易斯就是获得这个特权的少有人之一,“我是说真的,你如果想出来,我马上就可以安排,即便你出狱之后只想着金盆洗手我也支持你,只要你开口,两百万就能直接出现在你的账户上,你想去养老、创业,还是只想去玩去花销都没问题。”
“谢谢,刘易斯,”黑狼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但是我想,你一定看出来了吧,这个世道要变天了,可能就这两年,但肯定不出十年。”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少有统治万万年的王朝,更少有坐了几十年的皇帝,帝王终驾崩,皇朝必换代,是时候停手了,江湖永远都只是一瞬间的,只有走进参议院、众议院成为人上人才能长长久久,不要跟马库尼和贝利切尼继续纠缠了,他们想要这座城市的黑帮教父的头把交椅,那就让给他们,如果你还是做黑帮教父,那么即便你放我出来了,我也不安全,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永绝后患,只有你真正掌握了力量,即便不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你也才能够高枕无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内敛’了?”尽管开着这样的玩笑,但刘易斯还是点了点头,将一支烟和他那纯银的打火机一起扔给了桌对面的德克斯特。
每个人的探监时间都是被严格控制了的,但是刘易斯却身处例外,因为对这个海伯里尼亚黑帮教父来说,就算是这个监狱的典狱长也是收了他的钱的一条狗,他花了大量的钱来打点莫克里亚监狱上上下下,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人即便在狱中也能随叫随到,并且在监狱里的这些刑徒们也可以成为他潜在的成员,这是河马和那只斑点狗都没能察觉到的。
“不知道,但是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忠告了,”德克斯特点燃烟,“水往低处流,但人总得往高处走才行。”
“对了,想念凯瑟琳娜的酸辣杂烩汤吗?”
“如果不是怕吃多长胖的话,我还挺想念的。”
“那么咱们就去吃一顿。”刘易斯招招手,守着他俩的狱卒便靠过来,在刘易斯给他们说了几句话以后,这两个狱卒便带着德克斯特默默地离开了探监室,留下刘易斯坐在那里,微皱着眉头,指节敲打着桌面,在缭绕的香烟烟雾中思考着如何将德克斯特的建议变现。
因为说到底他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他也知道江湖老大的日子终有头,即便现在他还如日中天,但是整个城市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的不仅仅是贝利切尼和马库尼,还有联合调查部以及在那些贫民窟里分化出来的各路帮派,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是没有好下场的,因此是时候跟他的小伙子们一道急流勇退,去走那条最难走的康庄大道了。
——
罗曼高尔总是心神不宁,他送走白熊之后,他心中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开始占据他的理智,迈克尔有些油嘴滑舌的,但是他办事一直都很牢靠,而且跟瓦伦汀和贝利切尼之间关系都不错,有什么事情也好他出面照应。
但是那只黑豹,他就不好说了,这家伙就不是个好使唤的主,当他回想起今天他在迈克尔的引荐下第一次与这只黑豹相遇的时候,黑豹歪着头打量着罗曼高尔时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员工打量雇主时的眼神,那更像是一种猎手打量猎物时的样子。
但他也不是傻子,他对这只黑豹很有兴趣,他想知道这只黑豹能为这份工作做到什么地步,所以他让这只黑豹为他泊车,而这辆车一定会路过一些小社区帮派的地盘,对于这个刚从安南回来,一点也不清楚现在的城市内的划分的家伙来说,他到底是要绕路走,还是要放弃,都让罗曼高尔充满期待,但是也充满不安。
这种焦虑和难宁总是出现在玩骰子赌博的时候,投下骰子,然后大家手心出汗心脏怦怦跳着着骰子转来转去左跳右跳,就是不知道它要跳往何处,更别提如果桌上放着一大堆叮当作响的筹码和哗哗歌唱的钞票的时候,那种牵动着命运的感觉总是足以让人欲罢不能。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鳄鱼给自己来了一杯威士忌,他喜欢这种感觉,只有经过了这样的挣扎以后的结果才充满意义。
越来越接近两个小时的死线了,他开始在心里打赌那只黑豹会不会准时到了。
时钟的声音越来越刺耳,秒针每拨动一次,那声音在爬行俱乐部的没有客人的当下都仿佛震耳欲聋。
就在最后一分钟的三十秒的同一时刻,门被推开了,罗曼高尔斜着眼光看向来客,当他看到来客时,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是今天的那个黑豹,只见他黑色的毛皮、牛仔裤和橄榄绿夹克上全是干涸的血渍,他手里提着车钥匙向吧台走来。
“保洁才拖过地。”罗曼高尔有些惊诧,他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拿不到钱、绕路、车毁,反正什么可能性他都想到了,可是他就是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
这家伙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把车带回来了,罗曼高尔伸出头,从黑豹身边的缝隙中看向停在外面的车,不过似乎是这个黑豹把车停在了某个巷子里了,所以他并没有看见自己期望的东西。
“抱歉,”黑豹把血迹斑斑的钥匙放在吧台上,“车没刮花,但是上面溅了很多血,我弄不干净,报酬我就不要了,车我也会想办法洗干净的。”
迈克尔,你给我介绍了一个什么人?罗曼高尔心想着,从吧台下拿出五十块钱放在桌上:“不,拿着它,你应得的,车你也不用洗了,我自己会搞定的。”
黑豹收起钱准备离开,罗曼高尔叫住了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夏多·阿瑞堂多。”黑豹直视着罗曼高尔,声音比罗曼高尔想象的更加平静。
“你会调鸡尾酒吗?”鳄鱼抿着嘴里的酒,细品着嘴里的回味。
“我只会调‘艰难时日’。”
“哪里学的?顽石城吗?”
“十七度线。”
“那么刚好,我这里刚好缺一个酒保,虽然是爬行动物的俱乐部,但是我觉得多你一个大猫也没关紧要,你也不想每天无所事事街上乱逛把退伍津贴吃到空吧?”
“谢谢,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你不先问问你的工资?”
黑豹把那五十块钱晃了晃:“我知道你很大方。”
“好嘛,明天记得来上班,我们白天会有些客人但不多,但是晚上六点以后就会多起来了,对了,还有一件事,”罗曼高尔再掏出五十块钱放在吧台上,“这是一点小感谢,你知道,很多时候小混混都很喜欢拦路,你身上的血大概是不好洗掉只能扔掉了,也不能让你穿这一身在外边招摇过市不是?拿着,走后门,去那家成衣店买一身新的,告诉他你是罗曼高尔叫过去的。”
“谢谢。”夏多接过那五十块钱,走向了后门。
我是不是该感谢一下迈克尔?罗曼高尔看着夏多的背影,那只白熊肯定不知道,他给罗曼高尔送来了一个天字第一号打手。
“嗯~”他咂了咂嘴,用一种极度享受的表情回味了嘴里的烈酒后看了看手中杯子里的,然后看向瓶子上的标签,“托马斯·汉迪黑麦,我可真喜欢这个牌子。”